嘉琳推薦：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只是，那些愛過和被愛過的靈魂，又怎么舍得辜負(fù)。

一 問世間情為何物

　　我叫阿綾，是一條人魚，生活在伏魔山上的寂滅潭里，從記事至今已有三百年。三百年來苦練不輟依然不能夠有美麗的外表和窈窕的身形，潭里最小的蛤蟆金豆總是嘲笑我。
　　那是個三月的清晨，金豆對鏡梳妝，然后一步三扭地爬上岸去找伏魔山的大眾情人白鶴。
　　何胖是只成了精的大水蚌，相比起金豆的美貌，她圓滾滾的身材并不討喜，對于一直戀慕的白鶴被金豆橫刀奪愛，何胖始終都有一股怨氣，當(dāng)下對站在旁邊的我冷笑：“蠢貨！還以為云飛揚有多愛她，不就是去柳樹林見個面嗎？至于嗎？哼！”
　　我聽了一千零一次白鶴王子云飛揚的名字，遠(yuǎn)遠(yuǎn)地觀瞻過那位潔白清秀的男子傾倒過一整座伏魔山女妖的倜儻風(fēng)姿，對于這樣錯綜復(fù)雜的三角戀，深表頭大和無能為力。何胖看著呆頭呆腦的我，不屑地對我翻了個白眼：“跟你說又有什么用呢，我想你也不會明白，這世間情為何物�！�
　　三月突然而至的暴雨裹挾著漫天的桃花，在風(fēng)起云涌中，從空中“噗通”砸下來一物，我定睛看時，是一條三尺來長的泥鰍。受到了驚嚇的何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張開大口就要將那倒霉的泥鰍啖入腹中。
　　“那個，”我一邊將暈死的泥鰍拖到我身后，一邊對何胖說，“胖，為你的身材著想，你也不應(yīng)該再吃肉�！焙闻峙�發(fā)沖冠，一張圓臉漲得通紅�？粗�身后的泥鰍，我想今天無論如何躲不過一頓胖揍。在那蚌殼距離我一毫米時，我閉眼大喊出“云飛揚”的名字。
　　偃旗息鼓的何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閉上蚌殼沉到了潭底。在我三百年始終懵懂的魚心里，突然有了一絲對愛情的領(lǐng)悟——問世間情為何物？何胖可以減肥不吃肉。
　　那是我初次遇見無涯，不知來路不知去途的泥鰍少年。在我猶豫著將體內(nèi)的靈力輸過去一大半之后，癱軟在巖石上終于睜開了眼睛。
　　我在他漸漸變成O形的嘴巴中意識到有什么不對——我尖叫一聲捂住雙眼。后來何胖總是嘲笑我沒有定力�！叭绱嗣廊�，秀色可餐，你卻放過了一飽眼福的大好機(jī)會�！�

二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這藏身在水草里的泥鰍少年終于等來了我去山下小鎮(zhèn)買到的衣物，當(dāng)他拂開那些岸芷汀蘭，冉冉舉步而出時，如水清輝映照著他清雋如畫的臉，我的心上突然浮現(xiàn)這樣的詩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清雋少年走到我的面前，與我臆想里他要說的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截然不同，他看著我，理直氣壯地開口：“我餓了�！�
　　“你餓了？”我溫柔微笑，“餓了可以變回泥鰍去潭里吃水草……”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果斷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去鎮(zhèn)上吃肉！”
　　唉，我早該知道我答應(yīng)他來鎮(zhèn)上吃喝是犯下了一個錯誤。這風(fēng)度雍容的少年徑直上了小鎮(zhèn)上最熱鬧的醉仙樓，他如玉手指翻著小二呈上來的菜單，桃花眼漫不經(jīng)心掃視過一排我聞所未聞的菜式，然后微笑頷首。
　　許是我怒視他的目光太過殺氣騰騰，正俯首啃一只雞腿的人似有所覺，抬起頭來，望著我：“你要吃嗎？那這個給你——”我心中一團(tuán)怒火正無處發(fā)泄，張口欲要拒絕，那雞腿已端正飛來，塞在我嘴巴里。
　　在消滅完一整桌的美味佳肴后，少年余興未了地要小二上最好的茶。我伸出油膩大手，一把擰在他的胳膊上，咬牙切齒，以防被人笑話又特地壓低聲音：“不許再點東西！回去！”
　　他秋水般的雙眼無辜地望過來，我用力一擰：“回去！”

三 阿綾惡婆娘

　　離了凡人的小鎮(zhèn)，我一路疾走并不想理他。三百年積蓄一朝化為烏有讓我悲憤，更讓人怒上心來的是老板勢利的目光。在醉仙樓吃飯?zhí)湾X的明明是我，被人大爺樣款待的卻是這泥鰍精。只因他生得美，我長得丑，我便成了這泥鰍精的丫環(huán)仆人。
　　他在后面拽住了我的衣袖�！坝衷趺戳�？你不是泥鰍么，自己不會游水？”我憤然拽回自己的袖子，發(fā)誓不要再理他。
　　我潛入水底，找到我的石頭洞，不管不顧那變?yōu)槟圉q一路跟隨來的小妖。我“啪”地甩上洞門，將自己放倒在床上，捂住耳朵不去聽外面的動靜。
　　在床上輾轉(zhuǎn)了三百遍，睡意深沉卻始終無法入眠的我聽到外面小海螺打更的聲音，還有嘈雜的驚呼聲：“殺魚啦！黑胡子鰱魚妖又來殺魚啦……”
　　我砰地拉開門，看到那蜷縮在門前的黑泥鰍，正睜大著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要死��！沒有看見外面這么危險！自己不知道爬進(jìn)來！”
　　笑嘻嘻的小泥鰍飛快地游到我身邊，一邊打量我簡陋到寒酸的家一邊跟我說：“我不是泥鰍，我叫無涯。”
　　我一魚尾甩過去，將頭蒙進(jìn)被子里：“下去，別爬上我的床！”
　　備受委屈的無涯少年躺倒到地上，吃飽了肚子，沒有了性命之憂，便開始大放厥詞：“你為什么總是這么兇啊，女孩子家要溫柔可愛才會有人喜歡�！�
　　說我兇？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掀掉被子，沖到地上，一把將那泥鰍摁住�！盁o涯大爺，是我阿綾救了你呵，給你買衣服，帶你出去吃大餐，還要把房子讓給你住，收留你這個大麻煩，我兇？”
　　我坐在他的身上，揪著他的衣領(lǐng)，一激動不知道自己也化成了人形。那叫做無涯的男子，伸出一根如玉手指緩緩繞過我垂落到他胸前的長發(fā)，瞇長了溫柔的桃花眼，微笑著說：“哦，原來你是叫阿綾啊，阿綾，這樣動聽的名字�！�
　　我活了三百多歲，在伏魔山和寂滅潭看過無數(shù)的妖精，但像這般沒臉沒皮，聲東擊西，你想將他暴揍一頓卻又無處下手的還真是不曾見到……
　　當(dāng)夜我睡得十分香甜，看那烏青著兩只熊貓眼的泥鰍在地板上哀嚎：“你這惡婆娘你真打啊�！毙闹惺�分受用，心滿意足地合目睡去。

四 一棵好白菜

相關(guān)熱詞搜索：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