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往柏林的愛情便車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這真是一次瘋狂的穿越――從北京出發(fā),穿越13個國家,搭車88次,行進1.6萬多公里,漂洋過海去德國柏林見女友 2009年6月8日,兩個膚色黝黑的中國男人叉腰站在北京后海邊上。以此地的標準而言,他們的長相算不上怪異,不過一個扎小髻,一個披長發(fā)。
他們頻頻向路過的車輛招手,和其他旅客不同,他們大拇指朝上,這一手勢表示搭順風車。
一個多小時里,停下來的都是出租車或黑車,還沒聽完兩人的搭車宣言,司機就會露出“你神經(jīng)病吧”的表情,迅速轟油門而去。
他們的目的地為德國柏林。即使在地圖上量,兩者的直線距離也有7755公里。
那天的黃歷上寫,“宜:出行、冠笄、嫁娶、開柱眼、交易。忌:安床、出貨財、作灶、動土、破土!
對這倆人來說,這似乎并不是出行的好日子。
更何況,氣象臺記錄,當天北京有這年的最強降雨。
實在沒轍,兩人只好打車到了出京的杜家坎收費站,換個地方碰碰運氣。
最瘋狂的穿越
2008年底,伊卡打算回到德國柏林。在北京教德語的工作薪水微薄,她想試著回家鄉(xiāng)試試。
最舍不得的是男友谷岳。兩年半前,兩人在谷岳的家鄉(xiāng)北京,看伊卡的家鄉(xiāng)德國舉辦世界杯,然后戀愛了。
職業(yè)旅行家谷岳不喜歡“職業(yè)”這個詞,覺得它把“邊玩邊整錢”這搭事兒搞得太嚴肅了,但很難有更確切的詞來形容他的生活。
6年前,在新西蘭羅托魯瓦市,谷岳第一次站在路邊伸出大拇指!斑@是乞求陌生人幫助的動作,顯得低聲下氣!睅酌腌姾,羞澀的谷岳縮回了大拇指。他做了紙牌子,一次次嘗試,又一次次放棄。一位40多歲的女士停下了車。被陌生人信任的感覺,讓谷岳覺得世界很美好。
時間還可以追溯到更早。6歲,小學生谷岳放學時正逢馬拉松比賽,南北公交停運。他步行10公里,從天橋的學;氐降聞匍T的家。
11歲,谷岳跟隨媽媽移民到美國。坐著繼父的車,一家人環(huán)游美國。
19歲,谷岳在歐洲念書旅游打工半年。那時他剛迷上自助游,還沒想到這將是他未來生活的幾乎全部。
24歲時,谷岳在GE工作兩年后,終于厭倦了那些數(shù)據(jù)、報表、風險評估!吧钍娣䥇s空虛。我想看這個世界,體驗活著的感覺。”于是辭職,賣掉家當,環(huán)球旅行,用兩年零一周的時間走過18個國家,回到北京。
之后,谷岳有一半以上的日子在路上度過,存款從沒超過5萬元。有時候和同樣喜歡旅行的伊卡一起去,有時候自己去。
隨身帶的DV會紀錄下谷岳的旅行,送去電視臺播放,貼補旅費。如果伊卡沒有同行,谷岳的觀眾們就會經(jīng)?吹,這個高大帥氣的小伙兒嘴里不離“我女朋友……”,在見到別的情侶秀甜蜜時他甚至會高呼:“好想在我女朋友身邊啊!”惹得一票粉絲很是嫉妒:“他女朋友太白啦!和谷岳那么性感的皮膚根本不搭調(diào)。”
2008年圣誕節(jié)前,伊卡踏上了回家的飛機。谷岳說:“我會去看你!
他真的要去。
如果坐飛機,最多17個小時,但谷岳決定搭順風車,這需要穿越13個國家,行進1.6萬多公里。需要多少個小時?天知道。
即使已當了6年旅行家,谷岳也沒試過這么瘋狂的事情。在新西蘭,他曾經(jīng)搭車兩個半月、50多次,但那是有搭車傳統(tǒng)的地方。這次的穿越有一半以上地區(qū)的人幾乎不知順風車為何物。
谷岳找到了朋友劉暢,希望同行。兩人一拍即合。
紀錄片導演劉暢長發(fā)、小胡子,即使微笑起來都顯得嚴肅,和陽光親和型的谷岳大有不同。相同之處是,兩人都是凱魯亞克《在路上》的信徒。
曾被《逍遙騎士》、《摩托日記》打動的劉暢想拍一部公路電影,卡在了漫長的劇本寫作上。這次,他想在搭順風車的路上找到故事。
心里沒譜的兩人試著背上大包,站在十三陵路邊舉大拇指。山路上還真有人停車,問去哪兒。這給他們添了不少信心。
籌備正式開始。首先要解決錢的問題,折騰小半年后,谷岳和劉暢拉到了一家戶外品牌贊助的衣服裝備――朋友友情贊助型。《旅游衛(wèi)視》允諾播出這趟旅行的紀錄片,這又解決了一部分旅費。
最難的是簽證,沒有什么秘訣或內(nèi)幕,只是去大使館“一個一個磕,一個一個問”。他們經(jīng)常早起跑去大使館排隊,平均每個大使館跑了六七趟。
排隊的人總比他們想象的要多得多,哪怕是很小的國家,也排著一長串正裝打扮的出國打工者、老板、政府工作人員,“就我倆穿T恤衫的,顯得特扎眼!
谷岳給每個簽證官看他們的行程表、他和伊卡的合影,說自己拍的旅游紀錄片會在電視臺播出,會對你的國家有好的影響。他知道每個簽證的難易程度,先辦下來簡單的,再拿去給難辦的國家看:“你前面后面的國家都給簽了,你也給簽了吧!比绻不保險,就專門去找各國使館的文化參贊談。劉暢對此連贊強大:“這家伙簡直可以專職給自助背包游客搞簽證。”
鮮見背包旅行者的烏茲別克斯坦簽證官熱情地指著墻上掛的天山照片,指點哪個地方更好玩。格魯吉亞簽證官甚至認真地邀請兩人參加大使館辦的格魯吉亞國慶party。兩人高興地當場答應,回去又因為沒有像樣的正裝猶豫起來。租衣服太費勁,兩人打電話婉拒邀請。
兩個多月后,谷岳的美國護照需辦的3個簽證都拿到了,而劉暢的中國護照需辦的9個簽證差一個阿塞拜疆,為此,他們不得不中途唯一坐了一次飛機,跳過里海。
就這樣,2009年6月8日,他們上路了。
半個廁所和一次瘋狂旅行
離開城市是最難的一段旅程。
“誰感興趣可以試試,從后海搭車到杜家坎,難度系數(shù)估計和到柏林差不多! 劉暢說,他總結(jié)出經(jīng)驗:城市中心很難搭上車,機會都在城市外圍的公路上。
在杜家坎的境遇比后海還凄涼。4個多小時的大雨,澆透了他們的頭發(fā)衣服。舉手、寫牌子全試了,沒有一輛車停。偶爾有長途大巴熱情停下,“開門出來個人,喊著上車吧便宜,恨不得下來搶包!眱扇粟s緊說我們是搭順風車的,強調(diào)意味著免費的“順風”兩字。
“搭車?不可能。”收費站的工作人員出面:“你們要不回去,要不換個地方!
天快黑了,只能向有車的朋友求援。兩人被載向20多公里外的京石高速竇店服務區(qū)。搭車起點再次更改。
這真是一個糟糕的開始。
幸好,按照但丁的定義,由壞到好即為喜劇。
到了竇店服務區(qū),谷岳劉暢試著說服吃飯、加油的人搭上他們,然后是30多次拒絕和推脫。一位去石家莊的年輕單身男士終于讓他們上車。兩人抖抖濕乎乎的沖鋒衣,鉆進這趟旅行的第一輛順風車。
這也是劉暢出生35年來搭的第一輛順風車。他舉著DV激動地向司機大聲說謝謝,甩著濕乎乎的頭發(fā),左搖右晃地拍已經(jīng)漆黑的窗外,紅色的電子告示牌一塊塊劃過。他的包里塞著那本《在路上》,這本書已經(jīng)陪了他10年,4次閱讀都沒有翻到最終章,他打算把最后一頁留給這次旅途。
劉暢從來沒試過朝九晚五的生活,甚至從沒有參加過招聘面試。從北京電影學院平面攝影專業(yè)畢業(yè)后,他進了電視臺。但還覺得拘束,干脆當了自由職業(yè)者。
他給電影《無極》拍紀錄片,給電影《世界》拍宣傳片。到雅魯藏布江大峽谷、長江源等等險峻的地方給DISCOVERY拍探索紀錄片。后者被他稱為“飯票”,找上門就不能推辭。所以,自由職業(yè)者劉暢后來走到伊斯坦布爾的時候一點也不自由,他必須聽從“飯票”召喚,飛回國內(nèi)拍了一星期哈巴雪山,再飛到羅馬尼亞去追谷岳,來回機票自己掏錢。
劉暢也拍自己的紀錄片,除了這趟搭車去柏林,還在地震后去北川拍《重建》。這片子現(xiàn)在仍繼續(xù)拍,電視臺出的前期資金已經(jīng)花光,再跟許多地方聯(lián)系出錢,對方只是淡淡回句“看看吧”。劉暢只好掏自己的錢勉強支撐。
受到谷岳邀請后,劉暢算了筆賬,假設這次旅途的花費是6萬元,在北京只能買到半個廁所。在半個廁所和一次瘋狂旅行之間,劉暢迅速選擇了后者。 “有些事情現(xiàn)在不做,一輩子也不會去做了。10年后估計我還能買廁所,但10年后估計我會走不動的!
當你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邊
河北、山西、陜西、甘肅、新疆……17天出了國境,進入吉爾吉斯斯坦。雪線之下全是草地,草地上全是高頭大馬。“那些馬是用來喝馬奶的,像奶牛一樣! 天空藍得讓人想融化進去。劉暢說,這里是他沿途所見的最美景色。
進入俄語區(qū),兩人的語言不靈了。細心的谷岳在北京就托朋友備好了俄語卡片,上面寫著4句話:“我們倆要從中國搭車一路到德國/如果方便的話您能帶我們一路嗎/不好意思,我們可能沒有錢給你,但是有香煙和微笑/非常感謝!
其實在這里很好攔車,因為缺少長途交通工具,當?shù)厝顺鲞h門?看钴,不過都是付費的。
谷岳微笑著露出閃亮白牙,舉起小卡片?吹降谌湓,司機總是沉臉就走。偶爾也有人揮揮手,上來吧。
兩人很快摸清旅行學外語的竅門。先學1到10的數(shù)字,便宜和貴,方便跟人砍價。學會之前可以拿手機按數(shù)字比劃!白钣杏玫氖恰@兒’和‘那兒’。小學英語課教this和that,還覺得這有什么用呀!現(xiàn)在知道了!眲吃诳罩挟嫵鰝地圖:“問路時指著地圖,我們要從‘這兒’去‘那兒’,能不能搭我們一段。特好使!
谷岳還有各種法寶拉攏當?shù)鼐用?這次是一臺巴掌大的藍牙打印機。給牧民拍下照片,現(xiàn)場打印出來。本來客氣虛笑著的牧民接過照片,端詳自己的全家福,仰頭大笑,眼角褶子里都是開心!捌渌宓穆犝f了,立刻騎馬趕過來照相!100張相紙很快用光。
另一種招人喜歡的方式是做飯。包里揣著醬油、胡椒、大料、干辣椒,兩人在各地的青年旅館展示糟糕的廚藝!耙怀鰢T就算高手了,每次都引人圍觀!痹诹_馬尼亞的孤兒院里,兩人發(fā)現(xiàn)了一口中國炒鍋,于是大展身手,土豆絲切成了土豆條,可樂雞翅成了雞腿,甚至炒到一半沒原料了現(xiàn)從地里薅。這是他們第一次給十多個人做飯,所有的飯菜被全部吃光。
唯一的一次冒險在格魯吉亞,他們不小心搭上了醉鬼的車。車主在曲折的山路上把時速開到100多公里,好幾次差一絲就撞上了對面的車。閉眼準備接受撞車的兩人每次睜開眼,都看到自己從一個驚險跌入另一個驚險。聽到兩人嚷嚷停下,車主更加來勁,越開越瘋狂。終于停車時,兩人趕快把東西扔出車外逃出來。
快到土耳其時,新疆發(fā)生“七五”事件,家人和大使館都發(fā)短信建議繞開。簽證日期逼迫,兩人只好打算硬著頭皮面對可能的敵意。然而剛?cè)刖尘陀錾闲谐讨械诙䶮崆榈拇钴嚾?年輕的大學副校長不僅請他們?nèi)ゼ依锍燥?第二天還專門請假帶兩人看古跡。
第一熱情的搭車人也在土耳其,晚上10點多把兩人送到并不順路的地方,半夜帶著參觀城市,主動幫忙聯(lián)系住處――一個四星級賓館,房價100多美元。“我們要瘋了,打算哄走他,再找便宜地方。”這位富二代卻說:“你們坐了我的車,就是我的客人。酒店錢我已經(jīng)買單了。”
谷岳的日記里寫道:“這就是為什么我熱愛旅行,生活總是充滿了不可預知的事情讓我感受到在活著!
他們在里海邊遇到一個豪飲的獨臂俄羅斯水手,聽他懷念曾經(jīng)輝煌的俄羅斯,對飲又辣又澀的伏特加。
這算是劉暢為他的公路電影找到的故事之一。
在烏茲別克斯坦的穆伊納克漁港,劉暢找到了最打動他的故事。把一個有毛主席浮雕的金色打火機送給老水手德魯克,他竟用標準的漢語念出“毛澤東”3個字。幾十艘廢船擱淺在曾經(jīng)的咸海、現(xiàn)在的沙漠里,鐵皮斑駁,龍骨嶙峋,像一個漁船的墓場。而德魯克,就是這里的守墓人。
在穆伊納克干枯的咸海邊,谷岳拿出手機播放歌曲《思念是一種病》。
“當你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邊,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 。一輩子有多少的來不及,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失去,最重要的東西,恍然大悟早已遠去!
完全聽不懂中文的守墓人德魯克,拿起手機竟然若有所思。
那個在他看來無可匹敵的結(jié)尾
2009年9月17日,德國和捷克交界處,谷岳和劉暢準備搭最后一輛車直達柏林。正支著三角架、準備拍紀念照時,一輛車已經(jīng)停下。谷岳和劉暢竟然生出些不舍。
到柏林后,兩人搭著城鐵奔往西柏林的伊卡家。谷岳醞釀出一句肉麻的話:“這3個月我每天都朝著太陽落山的方向走,因為在太陽落山的方向就是柏林,就是伊卡在等待著我!
走在窄窄的街道中央,谷岳聽到伊卡在喊他的名字。轉(zhuǎn)頭看,黑衣黑帽的女孩扶著自行車,站在身后。他顧不得放下80斤的背包,她顧不得放下自行車。兩人在街道中央擁吻。
5分鐘前,谷岳叮囑劉暢,見了伊卡不要拿攝像機拍,伊卡性格內(nèi)向。實際情況是,“我隨便拍,兩人根本不理我。”
兩星期后,谷岳挽著伊卡回到北京,兜里只剩下3000塊人民幣。落腳后頭一件事是催促雜志編輯們快發(fā)稿費,房租該交了。伊卡仍回學校教德語。兩人租了房子,一起過日子。
如果谷岳是乘飛機,而不是穿山越嶺去柏林,伊卡會不會跟他一起回來?谷岳字正腔圓地回答“不會”,卻忍不住笑。
在吉爾吉斯斯坦,谷岳遇到過一家瑞士人,爸爸、媽媽、11歲的男孩和一只狗。爸爸把軍用越野車改造成房車,有桌子、沙發(fā)、洗手間、冰箱和廚房。兩個大人辭了工作,從瑞士出發(fā),穿越整個歐亞大陸,去老撾和泰國過冬,打算旅游一年,孩子接受家庭教育。這是讓谷岳羨慕不已的將來。
谷岳說他和伊卡還不想定居,喜歡有時在北京,有時在德國。
這趟旅游劉暢花了5萬多元,谷岳花了3萬多元,除去紀錄片播出后每人將得的1萬多元,其余都是自費。“我們是三無人員:無房、無車、無固定工作。”
墻上貼著的大紙片上,寫著“生命是一場傳奇的旅程”。旁邊的一排小紙條上寫著“長期目標的準確和穩(wěn)定,并不意味著就解決了你在曲折道路上的前進問題”!案魑,在明年一季度的貪婪、恐懼與通脹交織的火焰中,祝大家好運。”
更醒目的地方,貼著《搭車去柏林》的碧藍海報。最小的兩行字最能打動人:“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件事,全世界都會幫助你!
在那次旅程中某輛顛簸卡車駕駛室的臥鋪上,劉暢讀完了《在路上》的最后一頁,此刻,“車窗外是何時何地的風景都不再重要!
那個在他看來無可匹敵的結(jié)尾寫道:“然而完全沒有人知道,自己除了可悲的趨向衰老外,還將有何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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