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軍事對峙，任誰聽了都頭皮發(fā)麻，何況還是發(fā)生在擁有核彈的印巴之間。然而，盡管戰(zhàn)云飛渡，鼙鼓聲聲，兩國卻始終沒打起來。何故？ 　　 　　印度：不能把“要挾外交”搞過頭
　　
　　20世紀80年代末，年少氣盛的印度總理拉吉夫?甘地曾出兵斯里蘭卡維和，介入馬爾代夫政變，彼時的印度周邊外交政策被稱為“干預外交”。90年代中期，以“古杰拉爾主義”聞名的古杰拉爾總理主張對南亞小國能讓則讓，以求退一步進兩步的戰(zhàn)略效果，于是印度周邊外交政策改旗換號，被稱為“妥協(xié)外交”。
　　2001年12月13日，印度議會大廈恐怖襲擊事件發(fā)生后，瓦杰帕伊總理為逼巴基斯坦打恐，不惜陳兵邊境，箭在弦欲發(fā)不發(fā)，這種策略被外界冠名為“要挾外交”。但是，搞“要挾外交”須把準“火候”，否則會在許多方面產生過猶不及的效果。
　　換個說法，如果印度最終選擇開打――
　　
　　瓦杰帕伊敢不敢冒選舉失利的風險　議會大廈襲擊事件發(fā)生后，瓦杰帕伊一改往日的溫和派形象，對巴基斯坦擺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硬姿態(tài)。他這樣做固然是為了平息國內民眾的憤怒，迎合印度人民黨內強硬勢力和軍方主戰(zhàn)派的情緒，但更多的則是著眼于今年2月舉行的北方邦選舉。
　　北方邦向來是印度人民黨的傳統(tǒng)地盤和選票庫，但在兩個地方政黨的左右夾擊下，印度人民黨在該邦的選舉形勢岌岌可危。瓦杰帕伊借打壓巴基斯坦為本黨助選，在民族主義情緒強烈的北方邦是有可能起到回天之效的。然而，如果瓦杰帕伊最終選擇戰(zhàn)爭，萬一印軍在戰(zhàn)場上有所閃失，北方邦的選情反而可能朝著更為不利于印度人民黨的方向發(fā)展。一般認為，沉浮政壇50余載的瓦杰帕伊不會輕易冒這個險。
　　印度的政治分會不會得而復失印度借助全球反恐戰(zhàn)爭的大潮，通過議會襲擊事件強化了自身的“越界恐怖主義受害者”的形象，并以此迫使巴基斯坦就打恐以及與之相關的克什米爾問題做出讓步。巴基斯坦過去堅持認為：只要克什米爾問題存在一天，巴政府就無法要求穆斯林武裝分子停止針對印度的“自由斗爭”。但穆沙拉夫在今年1月12日的電視講話中卻有新的表態(tài)：1、巴方不允許任何人利用克什米爾問題挑起印巴兩國的紛爭；2、克什米爾問題必須通過和平、對話而非恐怖主義的方式加以解決。更令印度感興趣的是，穆沙拉夫不再像以往那樣強調克什米爾穆斯林武裝分子的行動是“自由斗爭”。
　　此間分析人士指出，這顯示巴基斯坦已在醞釀調整固有的克什米爾政策，對印度而言不啻是政治上的得分，也是在今后印巴和談中可以利用的資本，其現(xiàn)實意義不亞于巴方承諾其領土不被用來制造針對印度的恐怖活動。然而，一旦印度主動開打，巴基斯坦便極可能強烈反彈，迅速收回所做的讓步，印度到手的政治分又得丟了。
　　
　　“克什么米爾問題國際化”的趨勢可能難以阻擋
　　多年來印度堅持克什米爾問題屬雙邊性質，拒絕第三方調解。議會襲擊事件導致克什米爾局勢緊張后，一些國家盡管有心調解，但顧及印度的敏感，只能在外圍打轉轉，不敢單刀直入地觸及問題的核心�？墒�，倘若印度動武導致克什米爾這個南亞最危險的火藥桶真的炸起來，惟恐核戰(zhàn)爭爆發(fā)的國際社會就不能坐視不理了，屆時印度很難再阻止“克什米爾問題國際化”的趨勢。
　　
　　美印戰(zhàn)略結盟的腳步可能打磕絆　美國在阿富汗打響反恐戰(zhàn)爭之后，印度一度擔心美國將它冷落在一邊，修正“重印輕巴”的南亞戰(zhàn)略調整趨勢，重拾平衡為上的地區(qū)政策。恰在此時，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美軍太平洋總部司令布萊爾相繼訪印，美印聯(lián)合防務政策小組會議也在時隔數年后重開，一下子給印度的七項裝備采購項目開了綠燈。分析人士認為，美國試圖以此向印度證明，它不會為了拉巴基斯坦打反恐戰(zhàn)爭而放慢美印戰(zhàn)略結盟的腳步；即便在重塑阿富汗方面，美國也不會單靠巴基斯坦，畢竟印度才是“中南亞政治和軍事力量的重心所在”。
　　盡管美國的態(tài)度讓印度的心放下一大半，但印仍對美巴反恐聯(lián)盟向何處發(fā)展心存疑慮，此番就反恐對巴發(fā)難無疑是個試探虛實的良機。美國似乎未令印度失望，經過最初的斟酌、猶豫，便一直以“鼓勵加期待”的口氣敦促穆沙拉夫盡可能積極地對印作出回應。有輿論指出：這是由于美國在阿富汗掃尾的同時也把目光瞄向了巴基斯坦，印度此刻施壓實際幫了美國的忙，印美在要求清除巴國內極端勢力方面又找到了共同的戰(zhàn)略利益。然而，印度要是把手伸過邊界直接打擊這些極端勢力，情形可就不同了，因為美國希望看到的是巴基斯坦變而不亂。如果巴基斯坦因戰(zhàn)而亂，美國對印度的態(tài)度可能會發(fā)生逆轉，甚至讓美印戰(zhàn)略結盟的腳步打上一、兩個磕絆，那對印度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也許，正是考慮到上述種種，加上印經濟疲軟、巴核武威懾等重要因素，瓦杰帕伊不愿也不能把“要挾外交”搞過了頭。
　　
　　巴基斯坦：內憂外患　難爭一時之鋒
　　
　　雖然印巴關系近來日趨緊張，但穆沙拉夫總統(tǒng)卻多次表示愿意通過對話與印度和解，其總體表現(xiàn)可用“克制”二字形容。1月5日，他在加德滿都“南盟”峰會上向印度總理瓦杰帕伊伸出了“友誼之手”；1月12日，他鄭重宣布巴基斯坦不允許恐怖主義的存在。穆沙拉夫的言行使人相信，巴基斯坦不希望兩國爆發(fā)第四次戰(zhàn)爭，更不會率先發(fā)動戰(zhàn)爭。當然，也有評論指出，這位戎裝仍穿在身的總統(tǒng)之所以不與印度爭一時之鋒，也是因為他有諸多內憂外患：
　　首先，巴基斯坦曾長期支持阿富汗塔利班政權，希求獲得寶貴的戰(zhàn)略縱深以對抗印度。如今巴助美推翻塔利班，縱然甩掉了一個對自身政治和社會發(fā)展產生消極影響的包袱，但經營有日的戰(zhàn)略縱深也隨之化為烏有。巴基斯坦與北方聯(lián)盟積怨甚深，而印度卻和北方聯(lián)盟交情不淺，這就注定了巴基斯坦與阿臨時政府的關系不會一帆風順，在未來很長一個時期內無望再次構筑新的戰(zhàn)略縱深。
　　不僅如此，沒有塔利班掌控的普什圖人還會反過來對巴的安全與穩(wěn)定構成威脅。19世紀末英國殖民主義者在巴阿之間劃下一條杜蘭線作為邊界，把一個普什圖族硬是歸屬到了兩個國家。如果仇視穆沙拉夫助美滅塔的兩國普什圖人抱成團兒，會將巴西北邊境搞得永無寧日。從巴目前的軍事、經濟能力看，不易做到在東西兩線分別對抗印度和普什圖武裝。
　　第三，穆沙拉夫助美滅塔這一重大轉變性決策，已經在巴軍隊內部、巴軍隊和宗教勢力之間以及各宗教、民族勢力之間形成了不小的裂痕，盡管穆沙拉夫迄今鎮(zhèn)定自若，但他的腳下無疑有暗流涌動。未安內，先攘外，絕非明智的選擇。
　　再者，自穆沙拉夫下令逮捕“拉什卡爾”和“穆罕默德”兩個民兵組織的首領那天起，他就加快了整治巴國內的宗教極端勢力的節(jié)奏。據報道，巴警方在穆沙拉夫發(fā)表電視講話前后，又重拳出擊一舉拘捕了近千名極端主義分子。但是，巴境內的大小宗教極端組織和武裝派別為數不少，在巴社會中的脈絡和影響也根盤節(jié)錯，指望快刀斬亂麻不太現(xiàn)實。所以，穆沙拉夫非常需要一段相對穩(wěn)定的時間來“清理門戶”。
　　更為關鍵的是，巴軍政府從20世紀70年代后期開始鼓勵以伊斯蘭宗教信仰治國，現(xiàn)在穆沙拉夫對宗教狂熱分子動手，實際上是對以往國策的重大改變，對巴政治和社會產生的震動尤甚于助美滅塔。
　　還有，美國的態(tài)度也讓巴基斯坦缺乏安全感。印度對巴發(fā)難后，美國并沒有向滅塔有功的穆沙拉夫真正伸出援手，只是送給他幾頂高帽，而實質性的表態(tài)卻越來越向著印度，最后終于表明了真實想法，即美國與印度同樣希望巴基斯坦“徹底斷絕同克什米爾極端軍事組織的關系”。對此，穆沙拉夫坐不住了。據報道，他曾親自打電話給美駐巴大使，想搞清美國支持印度的底線，并提出了“難道任何一個克什米爾人拿起武器，巴政府都要為之負責？”的疑問。從穆沙拉夫的反恐講話內容推測，美國的回答決不是積極的。巴基斯坦由此也可以得出一個結論：萬一和印度開戰(zhàn)，別指望美國會幫自己一把。這，對穆沙拉夫的軍事決斷產生著很大的影響。
　　
　　國際社會在翰旋
　　
　　此間觀察家注意到，美國從印巴局勢緊張之初就投入了相當的精力勸和，鮑威爾一天一個電話打到南亞，如今又撂下電話在四個月內兩度造訪印巴；另外，美國還調動布萊爾和加拿大外長曼利當說客。不可否認，美國勸和是印巴至今打不起來的又一重要因素。那么，美國為何要極力避免印巴爆發(fā)戰(zhàn)爭呢？
　　第一，美國擔心阿富汗反恐戰(zhàn)爭虎頭蛇尾。穆沙拉夫目前在巴阿邊界部署了六萬軍隊，負責攔截、追捕塔利班和基地組織的殘部，防止本?拉登和奧馬爾竄入巴境內。印巴一打，穆沙拉夫遲早會將這六萬軍隊調往克什米爾前線，并收回用于美國轟炸阿富汗的幾個空軍基地。如此一來，美國打掃戰(zhàn)場的計劃就無從落實了。
　　第二，美國擔心穆沙拉夫政權會倒臺。有輿論稱，布什在穆沙拉夫身上押著寶，打算通過他的鐵腕把巴基斯坦塑造為溫和的伊斯蘭國家，假使他兵敗克什米爾導致宗教極端分子得勢，巴基斯坦反而會變成“比阿富汗更厲害的繁衍恐怖害蟲的溫床”。
　　此間人士指出，美國在南亞的“私心雜念”遠不止這些，盡管當前它的調解客觀上起到了防止印巴局勢失控的作用，但它并不見得是南亞的一個穩(wěn)定因素。印度在9.11事件后便體會到了美國對外政策的極端自私性，巴基斯坦也從美國最近的姿態(tài)中嗅出“鳥盡弓藏”的味道。兩國都有人發(fā)出警告：印巴應謹防美國在它們中間翻云覆雨。而布萊爾剛在南亞斡旋一番回去就張羅向印出售戰(zhàn)機的做法，更讓人懷疑美英的意圖何在。
　　正因為如此，國際社會并沒有把勸解印巴的希望完全寄托在西方身上。
　　作為印巴共同的鄰居和朋友，中國一再呼吁雙方保持克制，避免緊張局勢的升級和惡化。為此，中國一直努力積極地做工作。與兩國都保持了密切接觸。
　　1月3日，朱?基總理會見穆沙拉夫總統(tǒng)時，對巴基斯坦在當前巴印關系緊張的狀況下堅持謀求對話與和平表示了贊賞。
　　1月14日，朱總理在訪問印度并與瓦杰帕伊總理會談時表示，穆沙拉夫總統(tǒng)的講話表明了巴打擊恐怖主義的決心，印度方面對此作出了回應，兩國的積極態(tài)度值得歡迎；中國作為印巴的鄰國，希望雙方通過協(xié)商，以和平手段解決分歧，這不但符合印巴兩國人民的利益，也有利于南亞的和平與發(fā)展。
　　對此，瓦杰帕伊總理表示，印度“愿意通過對話解決分歧”，“我們需要的就是和平”。在此，中國充當了最好的調解人角色。
　　作為印、巴共同的鄰國，中國在印巴沖突中的態(tài)度直接影響到印巴間的均勢，中國的斡旋和調解將會起到積極的作用�！�
　　(2002.1.16發(fā)自新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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