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大量的聽覺刺激、眼淚和異常的心跳,理想泛濫、大腦麻痹,吶喊交織著矛盾,心情是復雜的…… 2008年7月5日19:30,一場名為“樹生長的聲音”的演唱會在上海大舞臺唱響。曾經(jīng)的魔巖三杰(竇唯、張楚、何勇)和女歌手姜昕,站在上海大舞臺的舞臺上,沒有伴舞,沒有花哨的布景,從高處的看臺上看去,顯得有些渺小,燈光抽打著他們的身體和臉龐,然后是震耳欲聾的音響和歡呼聲。
事先從網(wǎng)上看到的照片讓人非常擔心:張楚明顯老了,竇唯沒了頭發(fā),何勇發(fā)福的樣子讓人心疼,歲月不饒人,他們已經(jīng)不再年輕,是否還能承擔一場必定會拿來和過往比較的演唱會呢?
時髦總是要成為歷史
遙想14年前,香港紅?體育館,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竇唯、張楚、何勇和唐朝樂隊,以一種沖鋒陷陣般的悲壯表情,他們呢喃、吟唱、怒吼,何勇發(fā)表宣言:“四大天王只有張學友會唱歌!”唐朝揮舞著他們的長頭發(fā),就像揮舞著一面搖滾的血色大旗,告訴1994年香港的年輕人:什么是北京的新音樂。
一夜之間,也許原本只是為了看個熱鬧而來到現(xiàn)場的觀眾用歡呼歡迎他們的英雄。所有在場的人都在沸騰!甚至是本來為了維持秩序的保安。
這是臺灣魔巖唱片(滾石唱片的子公司)剛剛登陸內地推出竇唯的《黑夢》、張楚的《孤獨的人是可恥的》、何勇的《垃圾場》,并將三個人合稱“魔巖三杰”時的情景。三張唱片三個月內發(fā)了50萬張,成為該年度一個不折不扣的文化事件。
1994年,所有的年輕人都在談論搖滾,這是一種時髦。
可是時髦總是要成為歷史。1996年,何勇在一場工體演唱會結束后,因為口無遮攔說錯話而遭禁。1996年6月,竇唯和王菲結婚,第二年王菲產(chǎn)下一女,取名竇靖童,很快兩人就因家庭瑣事感情破裂,并最終勞燕分飛。在娛樂圈的風暴眼中他浮浮沉沉,忍受著他所謂“陰謀”的折磨,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推出在市場上幾乎毫無影響的唱片,然后就是2006年震驚娛樂圈的“火燒新京報”事件。
而在2001年,張楚在魔巖唱片發(fā)表第二張具有超現(xiàn)實主義風格的專輯《造飛機的工廠》后回到西安老家隱居,其間曾參與若干次音樂演出活動,但他的狀態(tài)并不好,雖然他的歌迷一如既往,但他給他的歌迷最大的印象就是:曾經(jīng)如日中天的搖滾英雄沒落了。2004年,何勇復出后在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時談及自己的境遇,不免令人傷感,他說:“連當初的樂迷現(xiàn)在都過得比我們好!痹谀谴卧L談中,何勇說了一句特別一針見血的話,可以來概括當時魔巖三杰生活的窘境:“張楚‘死’了,我瘋了,竇唯成仙了!
2002年,何勇在家中“玩火”殃及鄰居,迅速被媒體以“何勇縱火”的新聞報道,那年春天,他在看守所被短暫拘留后直接送進精神病院治療,很多人說他成了“北京病人”,這是他最消沉的時期。
姐姐,帶我回家
這14年中發(fā)生了太多太多的過往,14年的青春,留不住太多的記憶,可是這次“樹生長的聲音”上海演唱會的票房讓人們相信,他們并沒有被人遺忘。
“票房出乎意料!480元以下外場票和1280元的最高票已基本售罄!580元到880元的內場票目前已經(jīng)銷售近九成。除了林憶蓮的專場演唱會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場演出有能與之相抗衡的票房紀錄!鄙虾4笪枧_總經(jīng)理黃鈞說,“這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期,絕對是票房黑馬!”
本次演唱會主辦方樹音樂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的企劃執(zhí)行韓蕾小姐也對《新民周刊》記者說:“本次演唱會的出票情況之好讓我們都深為振奮。竇唯的新專輯剛剛出版發(fā)行,接下來,張楚的新專輯計劃下半年可以推出!
而演出現(xiàn)場可能會讓主辦方更加滿意,上海大舞臺人頭攢動,連過道里都站滿了人,體育館現(xiàn)場的一位工作人員嚇了一跳,他向記者打聽:“周杰倫的演唱會都沒有這么火爆,這四個人都是誰?!”
人們迫切地期望著,當年那些聽盒帶不諳世事的青年們已經(jīng)長大、成熟,當年兩手空空孤單的人們而今也許已有了他們的愛人和孩子,于是,他們將如何向自己的孩子解釋昨天的熱血青春,又將如何跟他們的愛人、孩子解釋滑過臉頰的淚水?
首先出場打頭陣的是竇唯。“嗚哩嗎啦……”唱的是完全聽不清歌詞的新歌,再加上音響效果似乎不盡如人意,雖然電子音樂夠POP,但是竇唯全場和觀眾的交流就是兩個字“謝謝”,讓那些特別希望在現(xiàn)場聽到《黑色夢中》、《哦,乖》、《山河水》等魔巖老歌的粉絲把失望都寫在臉上。
第二個出場的姜昕和超級猴子樂隊顯得有些不自然。觀眾并沒有做好接受一位竇唯前女友的準備,并且她頂替的又是已經(jīng)被神話了的唐朝樂隊。鑒于竇唯和唐朝主唱丁武之間在2006年的口水仗,他們之間的關系并沒有出現(xiàn)彌合的訊息,所以,丁武不可能來,而姜昕被完全為懷舊而來的歌迷冷落了,盡管那天她是那么盡力,新歌也顯得非常動聽。
當何勇終于出現(xiàn)在觀眾面前,并且唱響《姑娘漂亮》時,演唱會才真正出現(xiàn)高潮。紅?體育館的一幕仿佛又在重演,千百雙手在為他揮舞。人們一遍又一遍地高喊著何勇的名字,把心中激蕩的青春期熱情都從胸腔中傾瀉而出:大合唱。
何勇沒有想象中的胖,大概做了一些減肥方面的工作,形象上很對得起觀眾。正如事先了解到的,唱《鐘鼓樓》時,他的父親何玉聲抱著三弦又坐在舞臺上,從遠處看,臉上的皺紋并不比14年前在紅?體育館時更多,只是當年去香港的時候,想必內心只有喜悅,而今天,經(jīng)歷了太多的悲歡,他的表情只有淡然。
“請大家耐心等待,因為張楚在路上!比藗儧]有想到,何勇再次返場竟然是以這樣一種方式――為姍姍來遲的張楚辯解,而記者看了一下手表,當時的時間是22:00整,是什么樣的原因讓這位習慣了漂泊的歌手在深夜中繼續(xù)行走?
歌迷并不買賬,他們將大舞臺的地板踏得“砰砰”直響,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滿。幸好,這場等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張楚的登場立即贏得了人們的諒解。但是,在演唱《孤獨的人是可恥的》之前,他說的冷笑話讓人哭笑不得。
他說:“接下來是《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掌聲,人們都站了起來,等待著熟悉的小提琴的聲音再次響起。
然后,頓了頓,他說:“開個玩笑!
這也許是中國搖滾樂史上最無聊的玩笑,因為之后響起的正是《孤獨的人是可恥的》的伴奏。
張楚在現(xiàn)場問:“你們多少人是因為這首歌而戀愛的?”然后并不自然地笑了笑。
帶著一種自信和自嘲,他領唱全場。這一回,他和以往一樣靦腆,沒有何勇來得放,聲音也更沙啞了,唱不到最高音。只是,今晚,人們并不需要一個完美的張楚,他們需要從音樂中得到慰藉,反抗的是孤獨。
今晚,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姐姐!”“姐姐!”……一聲高過一聲的聲浪在張楚唱完《螞蟻螞蟻》之后欲罷不能,也許這是這些來現(xiàn)場的觀眾聽過的張楚的第一首歌,那時他們還年輕,如今他們在各自的崗位上按部就班地工作和生活,流浪、反叛、搖滾和大學生涯似乎都成了過眼云煙,只是這首在大學的盥洗室中傳唱一時的水房歌曲《姐姐》還深埋在他們的心底:
這個冬天雪還不下,站在路上眼睛不眨,
我的心跳還很溫柔,你該表揚我說今天很聽話。
……
姐姐,帶我回家,牽著我的手,我有些困了,
姐姐,我想回家,牽著我的手,你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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