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家碧,童真之魅 麥家碧
發(fā)布時間:2020-03-30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麥家碧 畢業(yè)于香港理工大學(xué)設(shè)計學(xué)平面設(shè)計專業(yè),主修插畫。丈夫謝立文是悉尼大學(xué)教育和電腦雙學(xué)位才子。兩人一同從事漫畫創(chuàng)作,代表作有“麥兜麥嘜”漫畫系列,并一起創(chuàng)辦《黃巴士》雜志、《黃布丁》雜志,以及與政府合辦的《麻雀仔》雜志。
謝立文與麥家碧的藝術(shù)迥然有別于香港武俠、古惑仔等主流漫畫!尔渿O漫畫》是他們的代表性作品。這部漫畫中的麥兜與麥嘜粉紅卡通豬形象,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我們身邊的信紙、賀卡之上,成為小朋友們最喜愛的卡通形象之一,漫畫故事中的“春田花花幼兒園”也已成為小朋友們的夢中福地!尔渿O漫畫》的延伸產(chǎn)品,是大受青睞的麥兜系列電影――《麥兜故事》、《菠蘿油王子》和《麥兜響當(dāng)當(dāng)》。
麥兜的畫師麥家碧坐在她位于灣仔的辦公室里――她長大成人的銅鑼灣就在附近――由于是周日,其他工作人員都不在。辦公室的電腦音箱里小聲放著古典音樂和爵士樂,一面墻上靜靜地鋪滿了她自己和其他漫畫家的作品。麥家碧說自己普通話太爛,于是我們用粵語對話。她不喜歡那種一個個問題的僵化式提問,更愿意自由聊天。
麥兜的這位“媽媽”,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不愿出遠門,甚至不愿離開自己居住和工作的小小半徑,就連電影里香港的一些街景,都是工作人員拍了照片她照著畫出來的。對她來說,出一趟遠門很費精力。她喜歡宅在家里,睡到自然醒。她在創(chuàng)作上很聽先生謝立文的話,同時她每晚都做禱告,是個虔誠的基督徒。
麥兜系列第一集結(jié)尾處,畫外音響起,這只右眼上有個胎記、凡事失敗的豬自言自語道:
拿著包子,我忽然明白,原來有些東西,沒有就是沒有,不行就是不行,沒有魚丸,沒有粗面,沒去馬爾代夫,沒獎牌,沒有張保仔寶藏,而張保仔,也沒有吃過那個包子。原來愚蠢,并不那么好笑,愚蠢會失敗,會失望。失望,并不那么好笑。胖,也不一定好笑。胖,不一定有力氣。有力氣,也不一定行。拿著包子,我忽然想到,長大了,到我要面對這個硬繃繃未必可以做夢未必那么好笑的世界的時候,我會怎么樣呢?
這個問題是提給我們所有人的,尤其是在成功學(xué)泛濫的今日社會,失敗不再被允許,只會被嘲笑和踐踏,而成功者榮耀萬分,大受崇拜。
輕松的交談中,記者面前這位戴著一副大黑框眼鏡、身體瘦小、一如既往穿著黑白配上衣的“阿姨”,她的年齡開始模糊不清,她的身份逐漸淡化,慢慢變成一個外表害羞、內(nèi)里淘氣、喜歡用畫筆對抗單一價值觀以及人生哀傷的香港女孩。
我認為自己很寫實,別人都認為我很搞笑
人物周刊:你是什么時候成為基督徒的?
麥家碧:我從小就在天主教女校長大。
人物周刊:你父母也是信教的?
麥家碧:不是,他們拜祖先的,家里有很多神臺。中學(xué)認識了一個基督徒朋友,覺得很有意思,就跟他(她)去教會了,F(xiàn)在我們?nèi)叶际腔酵搅恕?
人物周刊:我小時候每年圣誕節(jié)看《Snowman》(雪人),結(jié)局總讓人憂傷。你小時候看是什么感覺?這種基調(diào)對你之后的創(chuàng)作有影響嗎?
麥家碧:你當(dāng)時很小,我當(dāng)時不小啊,(笑)我是大人時候看到的。不過Raymond Briggs的作品我第一次看到的是Fungus the Bogeyman(《微菌怪物》),當(dāng)時很震驚,因為在天主教女校長大要很乖很乖的,完全聽話,沒Questioning(異議)的人。
人物周刊:就是香港街上穿那些校服的人?
麥家碧:對,校服要過膝蓋,流海一定要用發(fā)夾夾住。之后我看到那部動畫,一看怎么那么拽(淘氣),其實對我很吸引。什么都是剛剛調(diào)轉(zhuǎn)的,干凈在那個地下世界是很厭惡的,污糟啊最緊要,臭崩崩啊,濕撇撇,發(fā)曬(了)霉啊都是很崇尚的。他們夜晚做的事就是走去干爽的人間,搞得你起水泡啊,嚇到你發(fā)惡夢,我當(dāng)時就很中意很中意(喜歡)。后面麥兜系列里還有一個《屎撈人》,就是向Raymond Briggs的《Snowman》致敬的作品,兩個名字是諧音的。其實那個時候我還寫了信給Raymond,我們寫信頻繁的時候會互換新書,我也會寄DVD過去,雖然沒有英文版。
人物周刊:你平時很少看文字書,主要是看畫冊?
麥家碧:大家都看的我也看啊,例如那本《大江大河》和一些暢銷書,還有基督教的《圣經(jīng)》。但歐洲的繪本我看得更多,還有插畫家的散文書。我現(xiàn)在在看日本插畫家五味太郎的散文集《時時少年時》。我喜歡看畫家寫的文章,他們的文字是有畫面的。小丸子的作者櫻桃子也有很多散文集,很好看的。
人物周刊:電影呢?
麥家碧:電影其實看得很少,我不喜歡去電影院。我上個星期剛?cè)チ艘惶税屠?待了一個月,去博物館里買了關(guān)于藝術(shù)家生平的一些碟,自己在家里慢慢看。
人物周刊:不會很悶嗎?
麥家碧:悶啊,但大家都是畫畫的,雖然我沒畫到那么高水準(zhǔn)。看到有一小部分自己認同的,在似懂非懂之間可以明白都很開心。
人物周刊:你一開始學(xué)什么畫的?
麥家碧:我沒學(xué)過畫畫。在香港藝工學(xué)院讀設(shè)計,學(xué)過很少的素描和寫生,畫得相當(dāng)差的。老師讓我畫骷髏骨頭的素描,畫到最后我一數(shù)不夠,我邏輯相當(dāng)差。會考畫人體才剛剛及格,可一畫漫畫類的就很有信心。
人物周刊:就是說你對著一個東西畫不行,但自由發(fā)揮就很好。
麥家碧:我認為自己很寫實的,可是別人都認為我很搞笑。比如我現(xiàn)在畫你,我可能覺得很像,可出來的效果可能會像《麥兜》里的校長。
我們保持自己的精神就可以強大,可以幸福
人物周刊:今年夏天的《麥兜響當(dāng)當(dāng)》跟以往的制作比有什么不同呢?
麥家碧:之前的《菠蘿油王子》是很離譜的,整個氣氛都很灰暗,這次由頭到尾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不像《菠蘿油王子》那么時空錯亂。因為第一次麥兜出乎意料地成功,于是第二次就有機會試一些嚇嚇大家的東西,看看大家能接受多少,就是用動畫做,不是搞笑的,是真真正正講一些大的Issue (問題)的作品,但票房證明不行,小孩子看不明白,覺得太傷心太傷心,再這樣就沒人給錢拍戲了。
人物周刊:麥兜成績不好,寧愿考卷很臟,也不舍得把橡皮擦弄臟。麥太讓學(xué)校給麥兜做了智商測試,校長測試完寫了一句話:他不是低能,他只是善良。這個情節(jié)一定感動了許多銀幕前的大人,并有可能決定以后待人要更和善,等他們回到競爭激烈的現(xiàn)實社會,可能又會遭到挫敗,回到原樣,你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麥家碧:再看多幾次吧!(大笑)每次一失去信心就再看啊!這個社會善良和單純就等同于愚蠢,大家欺負你是很合理的事情。所以麥兜想讓所有人都入場看,兇(欺負)人的可以手軟些,被人兇的可以堅強一些,大家都放大家一馬。
人物周刊:這部電影里還有一段說“爸爸只關(guān)心過去,媽媽只關(guān)心將來,而只有我在現(xiàn)在”,這個“我”是否就是香港人的寫照呢?
麥家碧:其實香港人分三部分:一部分很念舊,一部分很務(wù)實,還有一部分在回歸之后就很盼望未來,因為內(nèi)地的市場很大,會有很大的商機,他們覺得未來香港會很繁榮。當(dāng)然還有一部分人不知道該干什么,只能像麥兜一樣不停地抖腳,直到抖些東西出來。(在電影里麥兜最后因為抖腳跟大提琴家馬友友一起在國外公演)
人物周刊:你認為的香港精神是什么?
麥家碧:香港精神就是包容,就是全擺在一起也OK的。無論你用什么語言,你進到佐丹奴哪個售貨員都能跟你聊天,不會變表情,知道怎么應(yīng)對。但你在日本問路,那些人“No,No,No”就走開了,十幾年前我去巴黎也是沒人理我,完全走開。
人物周刊:《麥兜響當(dāng)當(dāng)》為什么選武當(dāng)山作為麥兜習(xí)武的地方?
麥家碧:因為中國人其實很有道家精神,例如不要扭曲自己,不要勉強自己。那么香港是不是要像鬼佬一樣什么都追求科學(xué)化?你是很快地打太極,還是很慢地打太極,還是像麥兜一樣按你自己的速度打,結(jié)果被人打了一頓?(笑)不過他長大后內(nèi)心還是很堅強,他保持了自己的愚蠢,其實就是善良和單純,也是中國人的特點?墒乾F(xiàn)在我們要趕英超美,那么是不是經(jīng)濟上贏就算贏呢?我們保持自己的精神就可以強大,可以幸福的。
人物周刊:那個會拉屎的千年鐘呢?
麥家碧:那其實也是一個速度的問題。就是大家要堅持住,要等,不要著急,雖然最后可能會出來一個很虛幻的東西。
人物周刊:你漫畫里的人物都是身邊的人嗎?
麥家碧:例如校長,經(jīng)常是賣報紙的、賣魚蛋的、小販之類,都是校長的樣子。因為在我心目中,中年男性,小小胡須,地中海頭發(fā),都是那個樣子,穿衣服也不綁皮帶。
人物周刊:未來會有第五部麥兜電影嗎?
麥家碧:會啊,會有5、6、7、8、9的,下一部正在籌劃中,是一部歌舞片。
人物周刊:《菠蘿油王子》里劉德華配音的時候念了一封信,信里有句話是“我不能無聲無息地步入黑夜”,很有詩歌的感覺,我們知道你先生喜歡海子的詩,他平時也寫詩嗎?
麥家碧:不要把他那么浪漫化,他寫詩也是為了交稿,他最美好的文字都在《麥兜》里面出現(xiàn)了。
人物周刊:你平時跟你先生謝立文討論劇本嗎?
麥家碧:沒什么好討論的,寫好了劇本,大家就開始各忙各的了。這部戲(《麥兜響當(dāng)當(dāng)》)有很多不同的公司參與,有本地的,還有大陸的,日本方面也有注資。雖然內(nèi)容是關(guān)于大陸的,但是我覺得其實很香港。很多不同風(fēng)格的東西擺在一起,很多人一起合作,最后出來的是完整的作品。其實香港也是這樣,樣樣擺在一起,像車仔面一樣。
人物周刊:你跟你先生合作那么多年,創(chuàng)作上有沒有過什么矛盾?
麥家碧:我們很少用先生和太太的身份,多數(shù)時候都是工作的身份:你寫故事,我畫畫。我是做插畫的,本來就有一個內(nèi)容,我的插畫是用來豐富這個內(nèi)容的,滿足文字作者想表達的東西是我的本分,所以沒什么好吵的。我有時也會錯,有時聽完他講的故事,畫完后也會修改,他也會給我一個寬闊的空間,他很聰明。
人物周刊:那你們最后誰說了算?
麥家碧:肯定是他啊!有時候也是命運說了算。有時候趕不及就出了,里面有很多妥協(xié)的。
我總認為自己很不行
人物周刊:你有沒有害怕過“長大”,以前或是現(xiàn)在?
麥家碧: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大的了!(大笑)我有個好處就是我很善忘,而且真蠢的,有些時候怎么學(xué)也不會的東西對我是有益的。例如有個內(nèi)地記者得罪了我,一轉(zhuǎn)頭我就忘了是誰。我不知不覺就長大了,然后不知不覺就老了,所以我很好彩(幸運),不知道什么叫孤單啊。每一個階段我都很享受自己,家里也很支持我。
人物周刊:你如何做到那么多年保持一種兒童的心態(tài)?
麥家碧:就是不答這些問題,(大笑)不去深挖這些問題,因為你一講完就好像失去了什么。
人物周刊:你先生呢?
麥家碧:他一點都不小孩子啊,你分開圖畫單看他的文字,就知道他一點都不小孩子,因為有圖畫和聲音所以才顯得小孩。
人物周刊:生活中有困惑嗎?
麥家碧:困惑就是等會兒要去瑜伽班,會很緊張,因為很久以前去過一次就扭傷了腳。我實在太缺乏運動了,經(jīng)常宅在家里,但運動是我的死穴來的。
人物周刊:你覺得自己內(nèi)心強大嗎?
麥家碧:很脆弱的,很容易受傷,但很快就會修復(fù),也可能我沒遇到致命的一次,不過真是那樣,玩完就玩完吧。
人物周刊:有時候是否會對社會或者人生有無力感?
麥家碧:我每天5點下班后就有一種無力感,(笑)是真正的無力感。對社會無力就不要看新聞。對所有的作品也是很無力,我對自己的評價很低,為什么自己的作品那么爛,還有那么多人幫忙把它變得成熟。但當(dāng)我看到自己20年前的畫,我又會懷念自己當(dāng)時的那種劣質(zhì),然后會很珍惜自己現(xiàn)在的粗糙,所以很矛盾,我總認為自己很不行。
人物周刊:你現(xiàn)在的一天怎么安排?
麥家碧:最重要的就是同事提醒我該干什么。有一次做展會的評判忘了去,一幫人等了我一天,一個星期后才想起來讓秘書打電話去道歉。我每天早上都是自然蘇醒,從不調(diào)鬧鐘,然后慢慢吃早餐,我吃早餐很麻煩,會做很多品種,每樣只吃一點點。
人物周刊:在香港有沒有最喜歡去的地方?
麥家碧:我最怕別人問我這個問題,因為一旦我回答了我就要變成那個樣子了,如果我回答你我最愛吃牛腩粉,我就會問自己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啊,會不會騙別人啊,會不會喜歡吃魚蛋粉多點啊。所以謝立文很聰明,從不接受訪問,不講就不會變成自己所講的那樣。所以你一直問我如何保持童真,我就死都不回答你,因為一回答我不就沒了,自己不自覺地喜歡,自己不自覺地保留才是最好的。如果你問你女朋友為什么喜歡我,她回答因為我喜歡你靚仔,那就麻煩了,因為你總會老去,如果她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喜歡你”,這就行了。
人物周刊:你生活中有沒有什么習(xí)慣是沒變過的?你現(xiàn)在的生活是否已經(jīng)比較平穩(wěn)了?
麥家碧:我想我睡很多是沒變過的,我至少每天睡10個小時。不讓我睡覺我會煩,會病。說到平穩(wěn),越平穩(wěn)其實危機越大,我喜歡不穩(wěn)定,喜歡猜不到的東西,而香港也是一個一直逼著你往前走的地方,這里根本不用自己給自己施壓。
人物周刊:香港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麥家碧:其實如果我生在其他地方,我也會喜歡那個地方,因為那里有你的一切,就算你離開,也是為了更好地回來。我去到哪里都會想著香港,就算做比較也是想著自己的地方的進步,在其他地方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很喜歡香港。
相關(guān)熱詞搜索:童真 麥家 麥家碧 童真之魅 童真之魅 麥家碧經(jīng)典語錄
熱點文章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