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陸川:老少爺兒們向前沖】一家老小向前沖
發(fā)布時間:2020-02-27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一個是憑借《蒼天在上》、《大雪無痕》、《省委書記》等一部部激蕩心靈的作品被冠以“反腐作家”稱謂的著名作家,一個是在經(jīng)歷過心靈和肉體的歷練拍出了震撼人心的電影《可可西里》后聲言用電影和社會說話的中國第六代著名導演。陸天明和陸川,一對用作品代言社會和人生的父子,兩個因血脈中共同的基因而熱血賁張的男人,他們的人生經(jīng)歷也許可以為這一切作最準確的注腳。
陸天明,著名作家,生于1943年。十二歲第一次發(fā)表作品,十四歲去安徽當“祖國第一代有文化的農(nóng)民”,十八歲去新疆生產(chǎn)建設兵團。1975年年底奉調(diào)進京,就職于中央廣播文工團電視劇團編導組。上世紀 80年代初隨團并入中央電視臺中國電視劇制作中心任專職編劇。憑借《蒼天在上》、《大雪無痕》和《省委書記》被譽為“反腐作家”。主要小說作品還有《泥日》、《桑那高地的太陽》、《木凸》、《黑雀群》等。
陸川,第六代導演,生于1970年。1993年畢業(yè)于解放軍國際關系學院英語專業(yè),1998年6月畢業(yè)于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電影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1998年8月到中國電影集團藝術創(chuàng)作中心任導演,2001年簽約華誼兄弟太和影視投資有限公司成立陸川工作室。主要電影作品有:《尋槍》、《可可西里》、《黑洞》。
他們是一對父子。陸天明是父親,陸川是兒子。
陸川最初對父親是作家并沒有什么概念,只知道父親晚上老不睡覺,總是趴在桌子上寫字,不停地寫,卻又不知道在寫些什么。直到有一天,陸川上廁所的時候,隨手抓起一本雜志看,被里面的小說迷住了,越看越覺得像自己家里的事,忍不住翻回前面看作者名,赫然是父親的大名:陸天明。頓時,小小的一顆心,涌滿驕傲。別人總這樣介紹他:這是陸天明的兒子!陸川聽得洋洋得意。
倏忽之間,滄海桑田,當初的愣頭青小子長大了,轟動的作品一部又一部,光芒四射。著作等身的父親,也難免遜色。介紹陸天明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開始這樣說了:這是陸川的父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陸天明一邊感慨,一邊又欣欣然。
老憤青的激情歲月
生于昆明長于上海的陸天明,十歲時父親便去世了,母親帶著兄妹幾人艱難度日。
那是一個艱苦又充滿激情的年代,中國的糧食嚴重短缺,國家號召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墾荒,在全國掀起了上山下鄉(xiāng)的熱潮。1958年,年僅十四歲的陸天明放棄繼續(xù)讀高中的機會,拋棄了上海市戶口,報名到安徽黃山做農(nóng)民。因為年齡太小,為了能報上名,他還把戶口本上的歲數(shù)加大了兩歲。
十五歲的時候,陸天明開始在安徽黃山腳下的小山村里做教師,教五年級六年級的歷史地理和語文。班里的學生有一半都比陸天明歲數(shù)大。十五六歲正是能吃的時候,但那時正是三年自然災害,每天只能吃兩頓飯。早上喝一碗沒菜沒油的稀飯開始上課,講完一天的課后,晚上再吃一碗這樣的稀飯,便和其他老師平躺在床上不敢動了,一動就餓。這時候大家開始“精神會餐”,你說說你們家鄉(xiāng)有什么好吃的,我講講我們家鄉(xiāng)有什么好吃的,我媽媽會做什么好吃的,你媽媽會做什么好吃的,“話”餅充饑,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陸天明在這里待了三年,餓得皮包骨頭,身體也垮了。后來同宿舍的一個男老師又給陸天明傳染上了肺結核,先是發(fā)熱,后來開始咳嗽,最后竟然不停地吐血。于是,陸天明被送回上海養(yǎng)病。在上海,他為了治肺結核,大冬天堅持洗冷水澡,又吃了半年的藥,病居然好了。
養(yǎng)病的三年時間里,陸天明一直在街道團委搞共青團工作,并當上了副書記。這時候的他,再一次有了上海市戶口,還有了正式編制,很快就能成為正式的國家干部了。1964年,國家號召知識青年支援新疆建設,沒想到陸天明在動員大家的時候,自己也提出了下鄉(xiāng)的申請。整個上海有三萬知識青年報名,最后只批了一萬名,其中包括陸天明。這一萬名上海知青每個人都寫了血書,蓋了血手印,主動要求到新疆最艱苦的農(nóng)場去。
家長們自然都舍不得自己的子女跑到五千多公里之外的新疆去受苦,百般阻撓,有的家長甚至把女孩子的頭發(fā)剪成陰陽頭,為的是不讓她們出門去報名。那時候,陸天明不但有母親的勸阻,就連單位的領導考慮到他的身體情況和已經(jīng)取得的成績,也兩次勸他留下。但此時的陸天明,豪情萬丈,又一次把戶口遷出上海,做好了在新疆扎根一輩子的準備。
出發(fā)的時候,月臺上送行的家屬,黑壓壓一片。每個知青都憋著沒有哭,微笑著告別上海告別父母。等到火車開出站臺看不見家長之后,車廂里頓時哭成一片。在這些知識青年當中,陸天明年齡最大,而且還是中隊長,他還要照顧同伴們。自己哭了一會兒后,馬上擦干眼淚,開始做大家的工作。坐了五天五夜的火車,他安慰大家五天五夜,一下車,他的嗓子都啞了。
新疆的生活非?,多年以后陸天明仍忘不了在酷烈的驕陽下割麥子的經(jīng)歷:新疆的麥子里混有駱駝刺,像細小的鋼針,割麥子時用手抓麥子,一抓就是一手血。陸天明和同伴們咬著牙,拼命地干,一天下來整個巴掌都血肉模糊了。
但最苦的還不是勞動,而是吃不好。他們每天吃的基本上都是粗糧,主要就是棒子面。當時,每一個連隊有幾百號人,大家一個月吃的棒子面都放在一個多半人高的大木桶里。棒子面水分大,這么多放在一起,往往過不了幾天便“焐”了,所以一個月倒有大半個月吃的都是這種“焐”了的棒子面粉做成的苞谷饃饃。這種饃吃起來又苦又硬,這群在上海天天吃白米白面的知青們難以下咽,苦不堪言。
好在除了吃這些,每個人每個月還能發(fā)幾張白面票,可以吃四個白面饅頭。這四個白面饅頭在當時恐怕是最有誘惑力的美味了,大家只要一聽說哪一天的中午要吃白面饅頭了,那么這一天的整個上午就別想專心做別的事了,所有心思全都跑到中午那頓白面饅頭上了。拿到白面饅頭后,根本不需要菜和湯,只要把那白面饅頭往嘴邊一放,那又香又軟的白面饅頭自個兒就往肚子里滑,真是太好吃了!當時的男女青年談戀愛,送金送銀送鉆石都不珍貴,最珍貴的就是送這白面票。
后來,陸天明遇到了陸川的媽媽,每個月就把這珍貴的白面票省下來,偷偷地送給她。正是憑著這幾張白面票,陸天明“騙”到了一個媳婦。在這個唐僧取經(jīng)遇到火焰山的地方,陸天明艱苦但又順利地成家立業(yè)了。
打著噴嚏出生的孩子
1970年2月8日,大雪,當時正在農(nóng)場場部機關工作的陸天明,收獲了他人生的第一部得意作品――陸川出生了。
陸川是早上出生的,前一天晚上的半夜,陸天明才急忙忙地把肚子開始陣痛的妻子送進簡陋的場部衛(wèi)生隊。沒有來得及生火,沒有氧氣,沒有任何搶救設備,在冰冷的屋子里,陸川生了下來。別的小孩一生下來都是哭,陸川卻一生下來就打噴嚏,小家伙感冒了。
陸天明借了一輛拉羊糞的架子車,上面鋪了一條棉被,陸川的媽媽抱著陸川坐在車上,身上蓋著陸天明的軍用皮大衣,在剛生產(chǎn)完不到半個小時,就被拉回了家。
陸天明記得很清楚,陸川的媽媽坐月子的時候,總共吃了五十個雞蛋、四個豬蹄和兩只母雞。五十個雞蛋是農(nóng)場法定的,每個坐月子的女人都有。這四個豬蹄和兩只母雞卻是陸天明獻血換來的。當時,在農(nóng)場路口公路上發(fā)生了一起車禍,有二十八個坐車的學生受傷了,在衛(wèi)生隊搶救。農(nóng)場號召大家為他們獻血,每個獻血的人可以有四個豬蹄,兩只雞。陸天明一聽說便立馬跑去獻血了,這些獻血后補養(yǎng)的東西,正好給陸川的媽媽坐月子,陸天明只喝到兩口湯。
1973年,為了紀念延安文藝座談會講話三十周年,全國掀起了工農(nóng)兵業(yè)余作者搞創(chuàng)作的熱潮。陸天明的話劇《揚帆萬里》就是在這個時候誕生了。這部“文革”期間最早的知青題材作品,寫的就是扎根邊疆的故事!稉P帆萬里》很快被專家選中,作為新疆唯一的一部話劇參加全國會演。全國許多話劇團都表演了《揚帆萬里》,不少演員都被感動得哭了,里面的許多臺詞也成為知青們的座右銘。陸天明一下子火了,他的機遇也隨之而來。
《揚帆萬里》的轟動,引起了中央廣播文工團的關注,他們決定把陸天明調(diào)到北京去。能去首都北京,這在當時可真是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好事,但陸天明卻有些“不識抬舉”,他竟然又提出了兩個要求:第一,讓他回去考慮一個星期,此時的他,倒有些擔心離開基層后,自己沒有生活基礎,寫作不能繼續(xù)下去;第二,如果他決定去文工團,還要再給他另外三個進京指標來安排他的家人(此時,陸川的媽媽已經(jīng)懷上了陸川的弟弟陸。。
當時,一個北京戶口可謂是黃金萬兩,還不到三十歲的陸天明一張口就要四個指標來換他一個人,可以說是非?裢。但這也確實是不得已,因為當時有許多老同志,只因沒有一起調(diào)走,便從此兩地分居,長達二十多年的都有。陸天明是寧愿全家一起在新疆也不愿單獨一個人去北京的。沒想到文工團研究了一番后,竟然答應了。
這一次不僅是陸天明的機遇,也成了全家人的機遇。此時還穿著開襠褲的小陸川,如果不是因為這次進京機會,現(xiàn)在也未必會成長為拍出《尋槍》和《可可西里》的著名導演了。有時候陸天明會開玩笑地說:妻子也好,陸川也好,陸丁也好,他們要跟我較真的話,我就說,你看我當年花那么大的決心,寧可自己不去北京也要把你們帶進去,你們現(xiàn)在要給我老實一點兒。
到北京后,陸天明的日子非但沒有好過,反倒比新疆更難了。在新疆的時候,陸天明的工資是五十多元錢,到了北京,變成了三十多元,和妻子的三十多元加起來,一共是七十二元。而陸川的日托費每個月是十四元;陸丁才幾個月,必須有一個保姆帶著,每個月二十五元;陸丁還要吃奶和糖……光兩個孩子每個月至少得用掉五十元以上。余下的二十元左右還要交房租、水費、電費,有時還要買些書,給孩子買衣服,等等,所以那一段時間陸家非常艱苦,過年還要靠組織上救濟。在北京過的第一個春節(jié),全家總共花了五元錢,買了半斤水果糖讓孩子們樂和樂和;買了兩毛錢肉末,也算開了葷了。
那時候,陸天明因為要努力地寫稿子,所以成了全家的重點保護對象。比如說,家里有四個雞蛋的話,就一人一個;如果有三個雞蛋,陸川陸丁和陸天明一人一個,陸川的媽媽就沒有了;如果有兩個雞蛋,有一個是陸天明的,另一個是陸丁的,陸川大一些,也沒有了。如果只有一個雞蛋,那便是陸天明的了。
這段日子雖然生活很苦,卻是陸天明創(chuàng)作特別旺盛的時期。他開始反思自己的文學追求,決定轉變文學道路,不再為別人寫作,而是要讓寫作直指自己的內(nèi)心。他說,他用了十年拐這個彎,拐不了這個彎就要被淘汰。這種改變,對陸天明,對陸川,對整個一家人來說都是很有風險的一個舉動,改得好則罷,改不好,一家人的生活可能就會急轉直下。
陸天明用了三年時間寫成了三十多萬字的《泥日》,前后改了四稿,最后在《收獲》雜志上連續(xù)兩期正刊全文發(fā)表了,這種新穎的藝術探索形式一出現(xiàn),便在文學界引起了巨大的反響!赌嗳铡钒l(fā)表不久,王蒙曾找陸天明“興師問罪”:“天明,你得給我道歉!”見陸天明有些吃驚,王蒙便笑道:“我用了兩天的時間看你的《泥日》,我的夫人跟我說任何話我都不理。為了你的《泥日》我得罪了我的夫人,你必須向我道歉。”可見《泥日》當時是一部多么吸引人的作品。
之后,陸天明又沿著自己文學探索的道路寫出了《桑那高地的太陽》、《木凸》等作品,奠定了他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中的重要地位。
可能是家庭這種文化氛圍的熏陶吧,陸川十六歲以后,開始喜歡文學,尤其是看了電影《紅高粱》、《黃土地》和《一個和八個》之后,更是下定決心要報考電影學院。
1989年的時候,電影學院還沒有導演系,而且電影學院當時還有一個規(guī)定,要有專業(yè)文藝團體推薦才能報考電影學院。陸川找到父親,希望他能幫自己。但陸天明并不支持兒子報考電影學院,他認為高中畢業(yè)就考導演系,只不過學些電影ABC之類的東西,沒有一點生活感受,不但不可能拍出什么好電影,還會在電影學院里學一身自高自大的毛病。但陸天明并沒有直接拒絕兒子。他把導演楊陽找到家里考兒子,決定讓他知難而退。當時楊陽也還只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她讓陸川先表演一個小品給她看看。陸川在高中時基本上很少和女孩說話,看見女孩就緊張,加上此時的他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小品,頓時手足無措,臉紅到了脖子,在那里傻了半天。陸天明的“陰謀”得逞,報考電影學院的事被否決了。陸天明親自為兒子填了解放軍國際關系學院的志愿,最后被錄取了。
奔走在電影夢的路上
在解放軍國際關系學院,陸川并沒有放棄電影夢想,在學校里每年都要鼓搗出幾臺戲。其中的幾個小品和戲,至今仍被校友們津津樂道。
大學畢業(yè)后,陸川進入國防科工委做了一名翻譯。有事沒事,陸川總騎個車從電影學院門口經(jīng)過。這里于他,一直是個神圣的地方,他總夢想著,哪一天一不小心遇到個伯樂,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這匹千里馬。
有一天,陸川正好有事路過電影學院,見看門的沒有攔他,便徑直走了進去。校園其實很小,很快便轉完了。正要離開的時候,陸川忽然在海報欄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導演系招收研究生的招生簡章。報考導演系研究生的資格除了本科應屆畢業(yè)生外,本科畢業(yè)后在國家的單位里工作過兩年的往屆生也可以。這時候的陸川已經(jīng)工作一年了,他想,明年報正好,自己還可以有一年的學習時間。電影夢想,在這一刻,再次跳了出來。
說干就干,陸川接下來開始買書準備復習。他跑到書店里,凡是有電影字樣的書他都買,并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電影學院的一個老師,在老師的指點下,知道了怎么復習,怎么寫影評,怎么分析電影。經(jīng)過一年的準備,陸川信心百倍地走進了考場。
在陸川準備考試的整個過程中,陸天明始終保持沉默,既不反對,也沒有表示支持,更沒有動用自己的關系為他“鋪路架橋”。
當時陸天明有一個很好的朋友是電影學院導演系的主任,偶爾見到了陸川的名字,便打電話給陸天明,說,你兒子考我這個導演系,你怎么也不給我打個電話?陸天明說:“我兒子要行需要打電話嗎?要不行你能照顧嗎?”當時導演系是幾十個考官考試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行就是托院長也照顧不了。陸天明覺得搞藝術是任何人都幫不了的,必須自己闖,成就成,不成就老老實實干別的。
陸川很爭氣,初試通過了,兩次面試也通過了,他一路過關斬將,在成千上萬的考生中脫穎而出,以總分第一名的成績被錄取。
高分走進電影學院的陸川并沒有一帆風順。電影學院畢業(yè)后,他又坐了兩年多的冷板凳。當時,他被分到北影廠當導演,但北影廠當時的導演有七十多個,一年的戲卻只有十幾部,大部分導演都沒有戲可拍。陸川看到自己的同學都開始拍片了,拍電影的拍電視劇的都有,只有自己還天天趴在那里寫東西,快被人遺忘了,不由絕望到了極點,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廢了。
陸天明看到陸川的狀態(tài),便教育他要先從小事做起,給別人做副導演。但陸川總覺得副導演好像只是個打雜的,自己的很多想法根本用不上,所以只做了一次副導演,第二次,因一次車禍,借著養(yǎng)傷的機會,中途就開溜了。
因為想拍戲,陸川經(jīng)常騎著車拿著劇本四處給人發(fā)著看,希望有人能相中自己的劇本,這個過程一直持續(xù)了兩年多的時間。好在《秦腔》這個劇本最后終于被人看上了,拍了出來,竟在業(yè)內(nèi)贏得了特別好的口碑,觀眾也特別喜歡。當陸天明坐在電影院里看這部戲的時候,那感覺就像三十多年前,聽到陸川剛出生時,那第一聲哭和第一聲噴嚏一樣,滿懷作為一個父親的驚喜和驕傲。但這種感覺,陸天明卻從來不和陸川說,怕他找不著北。陸天明很少在陸川面前夸他。
接下來是《尋槍》。《尋槍》的劇本改編自廣西作家凡一平的小說《尋槍記》,陸川寫得很順利,第一稿大概十天就寫完了,自己先被感動得涕淚橫流,基本上打幾個字就要擦一下眼淚。劇本完成后,陸川四處找人支持,人也累瘦了。當時陸川在北影的工資是每個月三百元,根本不夠他的開銷,生活上基本都靠以前當翻譯時的那點積蓄。但陸天明并沒有憐憫他,他告訴陸川,比拍電影更重要的是學會怎么走出和走好人生的第一步,許多年輕人都是垮在這個關口上的,他相信陸川會挺過去。
后來,陸川托人聯(lián)系上了姜文,把劇本送給他看。大概過了十來天,姜文打電話說他看了十幾頁覺得非常好。又過了一個多月,姜文約他見面,并表示自己很愿意演。有了姜文的加盟,投資方找起來就容易了一些。最后,找到了華誼兄弟電影公司的老板王中軍。王中軍覺得有姜文,電影基本上就不會有太大問題,但他對籍籍無名的陸川卻毫無了解,不過他最終還是決定賭一把。
最后,《尋槍》不負眾望,取得了巨大成功。導演陸川也被推到了人前,受到廣泛關注。陸天明看過影片也很激動,但他還是很冷靜地告訴陸川:最重要的,是看他的下一部作品,如果仍然取得成功的話,他才算真正在電影界有了一定的位置。
《尋槍》之后,陸川開始著手《可可西里》的劇本和拍攝。
上陣父子兵
可可西里位于青藏高原西北部,平均海拔五千米以上,是世界第三、中國第一大的無人區(qū),也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藏羚羊最后的棲息地。自1984年以來,大量的盜獵者進入可可西里,大肆捕殺藏羚羊,剝皮牟取暴利。陸川的《可可西里》劇組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度過了一百二十多天的拍攝生活。
這一次,陸川采用了全新的手法。在這部影片里,看不到任何熟悉的鏡頭和任何熟悉的面孔,百分之八十的演員都是非專業(yè)的。為了拍攝得真實,陸川帶著攝制組來到平均海拔四千七百米的可可西里無人區(qū)實地拍攝。高原嚴重缺氧,別說拍戲,就是坐著不動都會心口疼。有的人終于忍受不住臨陣退縮了,但更多的人仍陪著陸川堅持了下來。
2003年10月23日,影片的哥倫比亞投資方的一個管理人員、與陸川長期合作的美國朋友葛路明來探班的路上遇到車禍身亡,他的死讓陸川對生命的理解有了新的變化,對影片也有了更新的靈感。陸川不斷地修改劇本,重新創(chuàng)作,盡管當時影片已經(jīng)完成了一半,他還是把后面的部分重寫了,拋開當初那個商業(yè)化的劇本,完全把他們在可可西里的真實感受記錄了下來。所以一直以來,陸川都認為,《可可西里》這部電影是從葛路明離開之后才真正開始的。
在可可西里,陸川遭遇到了他人生最艱苦的磨煉,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快要走不下去了,甚至快要死了;有時候,他看著那幫為了自己的一個想法而拼命的兄弟們,會突然迷惑,不敢肯定這樣做是否值得,有時候還會特別害怕劇組里的人受不了會全部離開他。
天災人禍不斷,拍攝因為天氣原因,也一度停止,幾乎每天的計劃都完成不了。有一次,陸川和美術師在選景時,汽車陷進了沼澤中,想盡辦法都出不來。他們內(nèi)心充滿了恐懼,如果到了晚上他們還不能走,夜晚零下幾十度的天氣會把他們活活凍死。最后,他們步行了十幾個小時去求救,沒想到在戈壁灘上,居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太陽能的IC電話亭。他們一遍一遍地撥著電話,終于在太陽下山之前,撥通了電話,找來了救兵。
在拍攝的過程中,劇組里所有的人都患上了高原病,陸川自己也一直掉頭發(fā),最后幾乎成了禿頭,不得已整天戴著個帽子。剛三十歲出頭的他還被折騰出了心臟病。拍到最后,陸川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帶著攝制組所有成員安全地走出可可西里。
最后,原定八十天的拍攝計劃,超出了四十天,共用了一百二十天的時間,終于殺青了。從可可西里歸來,中國影壇又多了一條漢子。
2004年,《可可西里》橫空出世,陸川第一次在電影院看這部電影時,忍不住號啕大哭。陸川把電影票送給陸天明和母親及弟弟,自己卻不敢陪在他們旁邊。父親看的時候,他緊張地在門外轉悠,直到影片結束?赐昶樱懱烀鲗﹃懘ㄕf:“別管別人說什么,怎么說,小子,你肯定行了!
這一年,好運氣向陸川劈頭蓋臉地打來,打得他心花怒放!《可可西里》在全球拿了四十多個獎!而且創(chuàng)下了不俗的電影票房。這個生于70年代的毛頭小伙兒,僅憑《尋槍》和《可可西里》兩部影片,便以“黑馬”的姿態(tài)殺將出來,在電影江湖中揚威立萬。
而今天已經(jīng)年逾花甲的陸天明,也達到了事業(yè)的頂峰,連續(xù)不斷地寫了《蒼天在上》、《大雪無痕》、《省委書記》等作品,作品寫一部火一部,拍成電視劇,演一部火一部。
這對著名的父子近期更準備聯(lián)起手來大干一場,父親編劇,兒子導演。陸川已經(jīng)看中了陸天明的兩部作品:《泥日》和《桑那高地的太陽》。陸天明的小說非常搶手,但為了兒子,他一直沒把這兩部作品的影視改編權轉讓出去。
相信這對父子兵,下一步一定會創(chuàng)出更大的業(yè)績。
。ㄘ熑尉庉/金 翎電子郵箱:jym528@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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