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總統(tǒng)”淪為階下之囚，陳水扁的政治命運似乎已確定終結(jié)，其表演空間也只剩下三尺斗室。之所以說他是在進行政治表演，原因很簡單，貪腐行為本身就意味著這個人政治理想的虛化和破產(chǎn)——為一己私利而中飽私囊，自然也會為一己私利不惜撕裂族群，其大喊臺獨的目的無非是把臺灣搞亂，掩蓋其貪腐行徑，什么政治理念都是鬼話。

　　不過，現(xiàn)在兩岸三地華人社會都在把陳水扁作為一個爛人來批，這又未免把阿扁看得太“扁”了。我以為，在阿扁身上所體現(xiàn)出來的，其實正是中國幾千年來傳統(tǒng)政治文化糟粕之集成。李教主曾說過，中國文化之精髓惟有“厚黑”二字。論厚，阿扁在政治上一貫死皮賴臉兼死纏爛打，最后關(guān)頭還在反咬基層執(zhí)法人員，沒有一點西方貴族政治風(fēng)度的影子。這些都充分驗證了那句名言——樹不要皮，必死無疑；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當(dāng)然，所謂“不要臉”，就是李教主所說的“臉皮厚”的最高境界——“厚而無形”。其中所蘊涵的正是中國古典流氓文化之精粹，所以，論其“厚度”甚至是不輸給天朝流氓的老祖劉邦的。

　　論黑，陳水扁其實并無明確意識形態(tài)，只是為了選舉成功和權(quán)力穩(wěn)固，就實用主義地利用泛綠民意，并不惜挑起族群分裂。我認(rèn)為，貪腐可分為三種：第一種是自己貪但把國家搞好；
第二種是自己貪，客觀上把國家搞亂；
最下作的是第三種：用搞亂國家的方式來進行貪腐。不幸阿扁是第三種———他為了自己的政治私利，不惜把整個臺灣的族群分裂，把臺灣置于兩岸對立的滅頂之災(zāi)的威脅下，讓整個臺灣成為他政治失敗的陪葬品，至今臺灣仍在品嘗其惡果。在政治上“黑”到這種地步的人，也惟有中國古代政治中才能找到與其匹敵之輩。所以，陳水扁說他自己不是中國人，我是說什么也不相信的。

　　但話說回來，阿扁還是有一點與中國傳統(tǒng)的政治人物不同：他夠厚，也夠黑，但還沒有厚黑得到家。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最終沒能真正地搞挎臺灣，也沒能真正地打倒對手，以至最終自己身陷囹圄。不過，這一切卻不是因為他的政治良心發(fā)現(xiàn)，而是心有余力不足。這與臺灣民主社會對他的強力反彈有關(guān)。

　　臺灣歷史上最大的政治實用主義者最終被清算，這不是一件僥幸的事情，而是長期抗?fàn)幍慕Y(jié)果：上百萬反貪腐的紅衫軍走上街頭抗?fàn)帲?br>許多法官和檢察官力拒上級與外界干預(yù)；
媒體不畏強權(quán)公開報道；
最后選民用選票改變了一切。可以想見，如果不是民主政體、新聞自由制約了陳水扁的行為；
如果這樣一個人生活在一個權(quán)力專制的年代，成為一個威權(quán)體制的領(lǐng)導(dǎo)人，他會干出什么事情？其危害可能比在臺灣這個民主社會里所做的大上十倍、百倍！政治實用主義者在以往真是天下無敵，但現(xiàn)在在民主政治的反擊下卻徹底破產(chǎn)了。

　　讓民主社會憑借自身的力量進行政治清算，這個過程很慢，代價也大了些，但好在最后還是會有結(jié)果。反觀其他的轉(zhuǎn)型國家和地區(qū)，缺少的恰恰就是這份耐心。像泰國、菲律賓，人們對當(dāng)權(quán)者一不滿意就走上街頭，甚至訴諸暴力和政變。多場政變下來，政府和社會都被折騰得疲憊不堪，民主還是沒有進步。而臺灣的人民居然寧可忍受他，也不用暴力推翻他，是因為在民主社會中，人們相信自己有翻盤的機會，也不忍心為了一個陳水扁就去破壞掉整個民主政體，這就叫投鼠忌器吧。可以說，最終的成功不但是抗?fàn)幍慕Y(jié)果，也是忍耐的結(jié)果。這至少證明了一件事，臺灣反扁民眾還真是具有較高的民主素質(zhì)。

　　在民主政治轉(zhuǎn)型的過程中，普通民眾的善于忍耐、寬容和不趕盡殺絕，可能是民主政治能夠熬過初期不穩(wěn)定、不至于走上泰國、菲律賓道路的重要因素。所以無論怎么看——正面看，還是反面看——中國的傳統(tǒng)政治文化與民主政治都對接得很好。當(dāng)然，其中對接得最好的是中國臺灣省的民眾，他們懂得如何去抗?fàn)帲�如何去制約政治人物，如何去維護司法獨立，并最終成功清算了以往的政治弊端。

　　真正對接得很差的，反倒是那些政治精英，無論他們是本土培養(yǎng)的，還是美國回來的；
是姓陳的還是姓馬的，看起來都是手足無措、不知所謂的領(lǐng)導(dǎo)者。所以，說中國人不適合搞民主的那些人可以閉嘴了——真正不適應(yīng)民主的只是那些政治精英而已，總體看來，老百姓的表現(xiàn)比他們強多了。

　　唐昊（華南師范大學(xué)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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