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教我一句話
發(fā)布時間:2020-04-10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一曲毛澤東思想的凱歌”!
這是前多年媒體上經(jīng)常見到的一句話,多用來報道那些出現(xiàn)重大傷亡或重大事故之后,在各級領導人物指揮下所發(fā)生的搶險和搶救事跡。因其生動感人精神高尚,按照“放之四海而皆準”之定律,自然體現(xiàn)了毛澤東思想的戰(zhàn)無不勝。故曰:“毛澤東思想的凱歌”。
歷史已經(jīng)翻過了沉重的一頁,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諸多方面發(fā)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然而在一些方面,卻仍然保留著過去的舊模樣。雖然也改頭換面,但骨子里仍然是傳統(tǒng)的老章法。
新聞媒體就是其中一例。
據(jù)有關資料介紹:全國2003年1—4月,共發(fā)生各類事故327619起,死亡40770人,平均每天死亡340人。真可謂災難頻仍,觸目驚心!然而,此類事情一經(jīng)見報,雖不聞什么“凱歌”之聲,而溢美之詞卻亦然充斥報端。諸如什么“高度重視”啦,“重要批示”啦,“親赴現(xiàn)場”啦,“直接指揮”啦,等等,等等。似乎多一次災難,各級官員便多了一次張揚和贊美的機會,因而不是愈少愈好,而是多多益善了。
記得曾有文章對此類馬屁新聞提出過質(zhì)疑:既然我們的領導人物責任心如此之強,為什么在事發(fā)之前就不去“高度重視”一下呢?那樣無疑可以防患于未然,既保護了國家財產(chǎn)免受損失,也避免了人民生命的無為犧牲,同時也會使自己的位子坐得更穩(wěn)當一些。如此利國利民利人利己皆大歡喜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卻偏偏要等到事故發(fā)生之后給國家和人民的生命財產(chǎn)造成了重大損失才去“高度重視”,而且又是“批示”,又是“親臨”,這實在讓人不明就里了。也許是杞人憂天吧,我真擔心,這樣一來,“高官問責制”怎樣貫徹?該向誰問責?(大概只能處理一些芝麻芥蒂之職)歌功頌德猶嫌不夠,何“責”之“問”?以愚之見,這樣的領導,說輕點是放“馬后炮”,說重點即是草菅人命。這樣的新聞,除了捫著良心欺騙國人外又有何用?
喜唱贊歌已經(jīng)成了中國媒體的通病。“救助法”剛一出臺,就有人高呼“永遠告別‘孫志剛悲劇’”,好像這多年所發(fā)生的一系列冤假錯案,僅僅只需要一道法令就可徹底杜絕高枕無憂了。沙斯疫情正肆虐時,不少人卻在大談“沙斯后”的美好前景了,什么“經(jīng)濟增長”,什么“政治改革”,什么“公開透明”,似乎一夜之間中國跨入了世界先進之列,而讓國人曾經(jīng)慌恐憂慮的沙斯,也差點成為又一曲什么什么的“凱歌”。
當然,依照中國的國情,一味地埋怨媒體顯然有些不公。中國的媒體幾乎清一色都是官辦,既然如此,那么,作為官辦的媒體,不惟官的馬首是瞻又能如之何呢?無論這個官是假公仆還是真主人,他都擁有生殺與奪大權,你只能緊跟照辦惟命是從,一旦走樣跑調(diào),就先將你“問責”了再說。明乎此,你就會明白中國的新聞傳媒為什么總是“凱歌”陣陣,“導向”頻頻;
也會明白一部《新聞監(jiān)督法》為什么呼喚數(shù)十年而一直未能出臺。
被毛澤東譽為“中國文化革命的主將”的魯迅,同權貴們拼搏廝殺了一生,從未表現(xiàn)出“絲毫的奴顏和媚骨”。因而始終為當權者所不容,其作品長期遭到封殺。但令人絕難想到的是,正是這位曾經(jīng)給過魯迅極高贊譽的毛澤東,執(zhí)政之后又給予了魯迅極大的貶損。
這里,讓我引述一件發(fā)生在那個大!瓣栔\”的年代的事情。
。保梗担纺辏吩拢啡胀,毛澤東在上海中蘇友好大廈接見上海文教工商界人士。作家黃宗英真實記載了這次接見。她在《我親聆毛澤東與羅稷南對話》這篇文章中寫道:
“我又見主席興致勃勃地問:‘你現(xiàn)在怎樣?’羅稷南答:‘現(xiàn)在……主席,我常常琢磨一個問題,要是魯迅今天還活著,他會怎么樣?’毛主席不過微微動了動身子,爽朗地說道:‘要么被關在牢里繼續(xù)寫他的,要么一句話也不說!毅裸轮衅骋娏_稷南和趙丹對了對默契的眼神……”
我之所以在這里不厭其煩地轉(zhuǎn)抄黃宗英的文章,一是想為中國的新聞媒體找個參照,二是要讓更多的人欣賞這段語妙天下的奇文,他會讓你大開眼界的。
這使我又聯(lián)想起了一首描寫鸚鵡的寓言詩,大意是:主人只教我一句話:“主人真好!”我從早到晚整天就說著這一句話:“主人真好!”主人有時也得意地對我說:“有什么話你盡管說!蔽疫是重復著這句話:“主人真好!”
鸚鵡是動物,動物可以馴化。殊不知人也是可以馴化的。只不過馴化了的人比馴化了的動物更具有一些靈性罷了。
然而,人畢竟是人,只要他的人性尚未泯滅殆盡,難免時時會有“被侮辱與被損害”的痛楚,這就十分悲哀了。因此,要改變這種被馴化的命運,就必須首先改變那些專事馴化營生的“主人”。惟其如此,中國的新聞事業(yè)或可有大的改觀,整個中國也會有光輝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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