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身份的理由 我知道我再也沒有理由和身份
發(fā)布時間:2020-03-18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王建文,理工出身。電話里,他說,“自己說話和辦事都比較刻板”,生怕自己的講述沒有色彩,枉費記者跑一趟。 脖子里掛著工牌,大步子,用力的握手,王建文就這樣出現(xiàn)了。很學者,很IT。
農村里出來,考上學,1989年畢業(yè)?恐鴰兹f塊錢的積蓄和幾個朋友,一身技術,在北京辦起了公司。從五六個人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上市公司,王建文成了村里出來的僅有的“中產階級”。他說,“自己算不上多富!
正如他所形容的“刻板”。他的每一步都按部就班,計劃到每一個細節(jié),一步步走過來,F(xiàn)在,按照他的步驟,生活進展到現(xiàn)在,應該要移民了。
這也是很多和他差不多生活水準的人都在想的問題。
大股東們的尷尬
這一步,走了2年。王建文說,“我們這一直很低調”。即便如此,狀況還是層出不窮。
坐在位于中關村的辦公室,慢悠悠的王建文忽然很認真,抬起頭,瞪圓了眼睛,“這當然是大事!”
有一天,王建文去公司財務部門拿資料(移民過程中移民目的地國要對移民個人的財產做清楚的了解,細致到每一筆收入和支出),分管財務的高層對他移民的事情很感興趣。
“王總,辦理移民都需要哪些程序啊?我也有這個想法。”
這樣的問題,問的人越來越多,王建文就有點心慌了。其實,當王建文意識到,移民是個“大事”時,公司董事會也意識到了。
“就在一個小辦公室,我們幾個原始股東緊急開了個會。”王建文說,作為一家上市公司,他們幾個原始股東“基本都辦了移民,這樣對公司造成的影響非常不好”。
而且,董事會成員們發(fā)現(xiàn),他們在辦理移民的過程中也影響了公司里不少管理高層。現(xiàn)在公司三分之二的高管都有了移民的想法。
這一點,他“沒想到”。
“這不是個人自由么?”記者問。
“這當然不行了!一方面,都移民了,如果大股東都換了國籍,這對于一家上市公司而言,意味著公司性質就變了;另外,你想想,一個上市公司,要是高管層大都移民了,業(yè)務還是在國內,誰還信任這家公司?”
他們之所以如此擔憂,也在于:單純就技術層面而言,很多人都有移民的能力。果真都開始辦移民了,“對公司影響不好。”
移民對他們而言,是一件完全可以承擔的經濟生活!拔2009年辦移民時,可以選擇兩種方式。一種是選擇一個項目投資40萬加幣,這些資金凍結五年,五年后還給我本錢;另一種方式是只要交上12萬加幣的投資利息,后面不用管了。”王建文選擇了后者,而且他認為,后者的資金能力是很多公司高層都能承擔起來的。
從今年7月1日開始,移民加拿大投資額漲為80萬加幣,一次性利息漲到22萬加幣。價格翻了一倍。但對于資產上千萬的中產而言,這依舊是可以承擔的數(shù)額。
在那間小辦公室,王建文和他的幾個創(chuàng)業(yè)兄弟商量著,“我們不反對移民,你要是移民拿到綠卡就行了,但是國籍就不要拿了。另外,一定要低調,不要再說自己移民的事情了。”幾個原始股東定了這樣一個“內部協(xié)議”。
“你們有幾個原始股東?幾個移民了?”記者問。
面對這個問題,王建文低頭笑了笑,不語。過了五六秒鐘,他重新組織語言:“這么說吧,這個數(shù)字是不能透露的。但是可以這么說,原始股東就那么幾個人,只能說,移民所占的比例很大!
孩子是弦上的箭
在幾個原始股東里,王建文移民算是比較晚的。
2008年底,原始股東里,有一位朋友給王建文打了電話,“我辦成了!”語氣很興奮。接到電話,王建文很平淡,“他就說好,可是我也沒有那么大的觸動。”
最終讓王建文決定移民的是,孩子。
2009年,王建文的孩子開始上中學!拔也幌胱尯⒆釉趪鴥壬铣跞。初三意味著課程安排全是應試的,每天模擬考試,全為了中考,孩子壓力太大。”
在王建文的記憶里,他的小學每天只上半天,另外半天是勞動,有時候會去田間,邊勞動邊玩!靶『⒆哟虼螋[鬧的,不用背著很沉的書包上學!
直到到了中學,王建文關于上學的記憶才開始了“學習”這個詞。
“上學,完全是自己主觀可以控制的。我是到了初中開始明白一個道理:必須好好學習考大學,這樣才不會一輩子都種地當農民!蓖踅ㄎ恼f,這種動力下,學習也是自主的。“心里明白是為自己學的!
王建文和太太商量著,“我們能留給孩子什么呢?只能是一個好的教育,以后要靠她自己。”“有能力給她更好的教育環(huán)境,為什么不去做呢?”
和王建文一樣,很多有錢人移民的原因里,首先是孩子。更早移民的張偉光,就堅持一個觀點:對于移民的人來說,孩子永遠是最迫切的理由。
張偉光在新疆有自己的公司。2000年,全家搬到北京,“想讓孩子在北京讀書。”
張偉光想,“自己的企業(yè)是科技企業(yè),自己又有很多技術專利,有很多高級職稱,按照北京的政策,應該可以申請個技術人才引進什么的,弄個北京戶口,方便孩子考學。”
結果,三年下來,北京戶口沒弄下來,孩子已經上高中了。張偉光有點著急了。朋友告訴他,“你可以直接移民加拿大,直接弄加拿大戶口,孩子上學更方便了!
張偉光想了想,覺得“不太可能吧?這么簡單?比北京戶口還好弄?”朋友向張偉光說了“八大誘惑”:高等教育,自然環(huán)境,福利,醫(yī)療,財產安全……
張偉光只記得有一句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只要進了醫(yī)院,連盒飯都是公費的。”從來沒去過加拿大的張偉光信了,答復朋友:“好吧,那我去待五年拿到國籍就回來!
2003年申請,2004年秋天張偉光就接到了體檢通知,移民簽證辦下來了。那一年,幾乎同一時間,他苦苦辦了好幾年的北京戶口,也下來了。張偉光苦笑了一下。2005年1月,全家移民加拿大。
張偉光的女兒去加拿大后,發(fā)生了驚奇的變化,考上了加拿大多倫多大學,他一下子覺得“這事,值了”。在他的估計中,女兒在國內的成績,使使勁也就考個二本,也很難。在記者面前,張偉光一個勁的樂,“可能,玩著玩著,就學了。”
張偉光的朋友余威也即將移民成功。2011年6月底,他剛接到了移民體檢通知。
余威從來沒有去過國外,讓他有移民想法、而且如此強烈的原因,也是兒子的變化。
有一年,余威去兒子的學校參加一個交流生的座談會,這些交流生都是在美國待了一年后回學校的。這個交流會讓余威很驚訝,“那些孩子會說一些他們怎么受到了別人的幫助,會說一些自己很感恩的話。”聽在一旁的余威反思自己的兒子,“自我為中心。我兒子不知道怎么的就變得特別極端了,要是有個日本人坐身邊,恨不得掐死人家一樣!
坐在記者對面,余威說起兒子來,自己都不禁打個冷顫!皩W習壓力也太大了。影響的孩子心態(tài)都變了。中考前,竟然失眠了,這么丁點大孩子!
我想有塊地
辦理移民的過程很繁雜。王建文一辦,就是兩年,“過程太耗費精力了。”這一點,是他事先沒有想到的。
“國外關注你第一桶金是哪里來的,是否合法?每一筆錢去哪里了?如果是花了,怎么花的,花哪里去了,有沒有憑證?如果是借出去了,借給誰了,得提供借條!
為此,王建文把自己生平所有的大消費全部理了一遍,把公司每個進程的細節(jié)也全都捋了一遍。已經很久沒用的工資卡,他專門跑到財務去查卡號,然后又跑到銀行補辦了一張同卡號的。他還找到了借錢的朋友,專門補了借條。
等到去香港面試時,王建文拖了一個行李箱,足足一箱子資料!靶欣钕浯蟮綑C場必須托運!
經過兩年的折騰,王建文終于拿到移民體檢通知,這意味著他即將拿到移民簽證。
興奮,是一定的。
“拿到加拿大綠卡后,簽證也會好辦,出入各國出差也方便。我們國家的簽證在世界上還是很麻煩的!
“加拿大地廣人稀,在空氣質量、綠化等方面比較好,這是我們很向往的……”
除了這些,王建文心底深處,還有一個夢想。
王建文是農民出身,在農村老家的房子一直沒有翻新重蓋!耙驗槟菈K地不是我的,如果是我的所有權,我一定會在農村老家蓋房子。”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這種“私有欲”。
“我好想這樣,自己可以支配!彼X得,這是每個人都有的想法,都想有真正屬于自己的東西,譬如土地、房子。
國內,是無法滿足個人的這種“私有欲”的!胺孔诱f到底是租的,土地也只有使用權。”他擔心,租來的財產很容易就會被平均化了,“個人是沒有財富的完全支配權的,因為,都是公有的!
王建文和他的幾個創(chuàng)業(yè)同事們也會聊這個話題,他們會有同樣的想法,“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富起來之后呢?資源不平均,財富不平均,整個社會就會不平衡,我們這些先富起來的人心里總覺得不安全!
“其實,就因為不平衡了,我們才會講和諧,建和諧社會!蓖踅ㄎ恼f完這句話,忽然問,“這話就別寫了吧?”
王建文說,自己還算是“心里比較安全的一類人”,畢竟自己走的路子透明得很。他對《中國周刊》記者說,自己的鄰居也移民了,“他考慮移民的訴求,一定更多元一些。他的不安全感會更強!
王建文的鄰居是一家民營制造企業(yè)的老板,“錢多”,“富起來的更早”。 和王建文相比,他的鄰居更愿意拿到國籍。
6月份,王建文見到鄰居時,鄰居全家已經辦好了移民的手續(xù),在溫哥華買好了房子,準備7月21日全家搬到加拿大。
兩家還商量著,“到了加拿大,在溫哥華聯(lián)系,爭取再做鄰居!
王建文也會在溫哥華買套房子,“不買別墅,買公寓也行。”他覺得這起碼是一個保值的方式,“華人在加拿大買房,越炒越熱了,租房只是一種消費,買房起碼能保值!
已經在加拿大待了六七年的張偉光對此很有同感。他五年前買的房子,現(xiàn)在漲了一倍!叭A人買房在加拿大,特別是溫哥華很普遍!
寂寞也要走
在局外人看來,這場即將奔入生活天堂的移民行動,充滿誘惑力。但是,對王建文而言,還有一點擔心:“因為我不會拿國籍,事業(yè)還在國內,而太太孩子會常駐國外,這樣國內就我自己,生活質量會受影響。”
這個問題,別人也遇到過。
張偉光在加拿大待了六七年。剛去加拿大那會,張偉光也曾有過“受寵若驚”的感覺。
“我去超市買床墊,一個人正在費力地把床墊往車上裝。過來一對夫婦問我,你需要幫忙么?我說不需要。夫婦倆互相看了看,又朝我笑了笑,說,你一定需要幫忙,然后兩人二話不說一人抬一邊,幫我把墊子抬到車上去了!
可是,時間一長,他還是覺得憋得慌。
“國外的生活,很安逸,但是不夠熱鬧。”他補充說,“女人特別能適應,你看那些移民的太太們,都不愿意回來生活。但是,男人們比較難適應,國外又不好做生意,朋友又不多!
“在加拿大,國家比較成熟了,十幾年不變一變,哪里死個人,都是天大的新聞。最受新聞歡迎的內容就是娛樂至死。政治也娛樂。在中國就不一樣了,天大的事都是小事。永遠想象不出能出什么千奇百怪的事。在中國,變化太快,每天一個樣,每個新聞都讓人爆炸。”
張偉光越說越興奮,“中國多有意思啊!”
他每次回國,都樂此不倦地看電視、看報紙。看看這個國家又發(fā)生什么!拔以缇腿淌懿涣藝饪床坏街形呐_了。”
張偉光說,“一定不是光我這么覺得!彼扑]給記者一篇溫哥華華人的紀實文學,《溫哥華你為什么沉默》。文章中認為:中國移民到加拿大的大多數(shù)是大陸精英,但是他們在加的生活時間一長,多數(shù)都沉默了。
坐在一旁的張偉光的朋友王冕之非常贊同張偉光的觀點。王冕之90年代末就出國了,是最早一批技術移民的人。他說了一句順口溜,“國外是,好山好水好寂寞;國內是,好臟好亂好快活!
即將移民成功的余威,和記者講過這樣一個事情。自己一個同學移民澳大利亞了,年前回來參加同學聚會。一個晚上,一個勁地說話。那些不痛不癢的話,在余威看來,都是些垃圾話題了,早就不新鮮了,怎么還在說。他向這位同學發(fā)起了抗議,“求求你別說了,一晚上不停,你不累。俊
同學立馬也抗議,“求求你,就讓我說吧。我這一晚上說的話,比我在澳大利亞一年說的話還多。憋死我了!
余威笑哈哈地說完這個故事,安靜下來,自語道:“我也會這樣的!
“即使如此,還是走?”記者問。
“當然走?梢宰咄炅嗽倩貋。先拿到證,身份很重要!庇嗤f。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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