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偵破“案中案”引發(fā)襲警案 　　1月8日晚，山東省公安廳對外公布了泰安“1?4”槍擊民警案背后的德州“12?29”殺人案偵辦細節(jié)。警方通報稱，劉魯民、劉建軍兄弟向民警開槍的原因已經(jīng)查明。德州“12?29”殺人案與劉氏兄弟的瘋狂對抗行為密不可分。
　　2010年12月29日凌晨，德州市實華公司職工竇廣東在下夜班歸家途中遭到殺害。德州警方事后查明，竇廣東的妻子張建菊具備重大作案嫌疑，遂對張進行控制審查。其間，張供述稱，其與丈夫竇廣東感情不和，且長期分居。在離婚事務(wù)中，又牽扯到婚姻財產(chǎn)糾紛。在雙方多次協(xié)商未果，并屢次遭到竇廣東打罵之后，張找到其情夫劉建民(泰安“1?4”槍擊案劉魯民、劉建軍的兄長)商議報復(fù)竇廣東。隨后，劉建軍應(yīng)劉建民之邀，趕到山東德州對竇廣東實施了殺害，并于當晚乘車返回泰安。
　　2011年1月1日，德州“12?29”殺人案專案組將劉建民拘傳，但劉拒不交代�！懊�案必破”，1月4日，德州警方趕赴泰安，試圖從劉建民的弟弟劉建軍處獲得有價值線索，并要求泰安警方派員進行協(xié)查，在對科大路干休所劉建軍住處進行入戶調(diào)查時，警員突然遭到槍擊。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劉建軍就是德州‘12?29’殺人案的實施者�！鄙綎|省公安廳刑偵部門一名高層人士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張建菊與劉建民商議后，劉即通過電話聯(lián)系在泰安的劉建軍前往德州，在經(jīng)過短暫密謀后，2010年12月28日深夜，劉建軍埋伏在經(jīng)過事先踩點的竇廣東住處，并于12月29日凌晨在竇廣東下夜班后，手持砍刀對其實施了殺害。警方稱，劉建軍和劉魯民兩兄弟之所以對入戶調(diào)查的民警開槍，不排除系劉建軍以為在德州的殺人罪行暴露，情急之下所為。
　　
　　2孽緣 夫妻不和埋下禍端
　　當?shù)鼐�方參與偵查的人士稱，從某種意義上說，泰安“1?4”槍擊案背后，皆因張建菊和她的情感史引發(fā)。張建菊的丈夫竇廣東在其生病后無情的打罵和排斥，加上劉建民在此期間介入，為之后的事件埋下了伏筆。
　　德州市保健品行業(yè)熟知事件的人士說，張建菊患有淋巴癌，生病期間，經(jīng)常遭到丈夫竇廣東的打罵。兩人感情長期不和，在多次協(xié)議離婚未果(因財產(chǎn)分配不均)后，遂分居。其間，張建菊在當?shù)財[賣地攤，與已經(jīng)退休的劉建民相識，并發(fā)展為男女關(guān)系。從2009年夏天開始，還沒有辦結(jié)離婚手續(xù)的張建菊與劉建民的戀情公開。
　　“建菊很可憐，劉建民經(jīng)常幫助她。兩個人都很不容易�！钡轮菔幸患冶＝∑穼�營店老板黃旭東回憶，張建菊的婚姻存在很大問題，竇廣東曾在2000年前后與別的女人有染。在張建菊被查出身患癌癥后，竇廣東變本加厲，對張建菊動輒施以拳打腳踢。2009年6月，張建菊搬離了原來的住處，從此與竇長期分居。
　　黃旭東說，到了2010年春節(jié)以后，張建菊病情一直未見好轉(zhuǎn)，經(jīng)常需要向周圍的熟人拆借錢款用于治病。而劉建民的妹妹劉彬彬在此之前偶有經(jīng)營保健品，也與張建菊相識，劉彬彬的經(jīng)濟狀況和家庭情況也極為復(fù)雜。兩人相似的命運使得她們親如姐妹。2010年5月，張建菊和劉彬彬開始策劃在山東泰安地區(qū)開設(shè)保健品商店，為此兩人四處籌資，還曾三下泰安，考察店面和當?shù)乇＝∑肥袌�，黃旭東手里至今還保留著張建菊向其借款的一張欠條。
　　同年10月某日，劉彬彬攜帶由她籌集的數(shù)萬元資金前往張建菊住處商議開店事宜。在此期間，竇廣東以“捉奸”的名義突然沖入張建菊住所，在捉奸未果后，竇廣東與張建菊發(fā)生激烈口角，吵架期間，張建菊曾發(fā)短信給黃旭東等人要求“救命”。
　　一名與張建菊熟識的保健品行業(yè)經(jīng)營者徐麗芬回憶說，事后張建菊曾向她描述，性情剛烈的劉彬彬因看不慣竇廣東的“惡毒霸道”，上前幫助張建菊與竇理論，還曾掏出一把短刀對竇進行喝止；未料，竇廣東揮拳將劉彬彬打傷，導(dǎo)致劉彬彬鼻梁骨骨折。
　　“劉(彬彬)大姐不僅被打，還被搶走了好多錢。”徐麗芬說，劉彬彬本不富裕，辛辛苦苦籌集的開店資金在那次打斗中也被竇廣東搶奪一空，在后來的多個場合，劉彬彬都表現(xiàn)出極大不滿。而張建菊的情夫劉建民眼見妹妹遭毆也多次表示“遲早要收拾竇廣東”。竇廣東死后第二天，劉彬彬和劉建民曾短暫出現(xiàn)在德城區(qū)，之后便傳出兩人被拘傳的消息。
　　
　　3破局 以為殺人敗露持槍對抗
　　泰安市警方宣傳科一名梁姓負責人此前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曾稱：“德州‘12?29’殺人案的疑兇從未到過泰安�！�二劉’槍擊民警動機不明�！鄙綎|省公安廳公布的材料證實，此說法有誤。對此，當?shù)鼐�方解釋稱，泰安“1?4”和德州“12?29”兩起大案在1月8日才得到重大突破，不僅泰安警方此前確不知情，至少在“1?4”槍擊案發(fā)生前，德州警方也并未確認劉建軍就是殺人真兇。德州警方在要求泰安警方協(xié)查時，沒有向泰安警方提供明確信息。按照案件屬地管理、異地協(xié)查的工作原則，泰安警方在這種情況下，只能全力配合。
　　“當時即便突破其中一人，也不至于讓泰安的同行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一名接近德州“12?29”殺人案的知情人士在接受記者電話采訪時透露，盡管張建菊在被抓后供述了曾與劉建民商議“收拾”竇廣東的細節(jié)。但實際上，案卷材料顯示，張建菊對劉建民的具體“殺人”安排知之甚少，包括被邀到德州的劉建軍其人，張建菊都不甚熟悉。而被拘傳的劉建民憑借較強的心理素質(zhì)，在德州警方對其進行詢問時百般推脫。在詢問期間，劉建民抵觸情緒極大，曾一度拒絕開口說話。這名人士說，一方面張建菊對竇廣東被殺細節(jié)所知有限，另一方面她的情夫劉建民拒不交代，導(dǎo)致德州“12?29”專案組偵辦工作陷入兩難境地。
　　“在泰安‘1?4’槍擊案發(fā)生前，一直沒有確定劉建軍就系德州‘12?29’殺人案的實施者。泰安警方?jīng)]有說謊，到干休所調(diào)查，確實只是入戶走訪，所以沒有攜帶槍支。”德州市公安局德城分局一名工作人員說，劉建民到案后態(tài)度極為強硬，迫于“命案必破”的壓力，當?shù)鼐�方只好試圖從劉建民的親屬處尋找突破口，于是派員前往泰安入戶走訪。泰安市委宣傳部王德全向記者證實：“兩地警方本以為劉建軍只是德州命案嫌疑人的弟弟，未料他就是真正的殺人疑兇。”
　　一連串的巧合，最終促使泰安“1?4”槍擊民警案發(fā)生。山東省公安廳通報的信息顯示，劉建民被德州警方拘傳后，劉建軍遂與其妹妹劉彬彬、四哥劉魯民訂立攻守同盟，試圖逃避追責。泰安科大路干休所一名熟悉劉家家族史的人士分析說，劉魯民之所以被牽連到案件中，皆因劉魯民在其家族中的地位和較強的心理素質(zhì)――劉魯民曾在部隊服役的經(jīng)歷使其具備很強的反偵查意識。
　　泰安科大路干休所值班人員在此前接受記者采訪時曾回憶說，1月3日，槍擊案發(fā)生的前一天，劉魯民就出現(xiàn)在科大路干休所。1月4日上午11時19分，當?shù)鼐�方進入2號“將軍樓”調(diào)查，隨后槍響。瘋狂的“二劉”在隨后的1個小時里，沿著泰安市科大路、觀光路、擂鼓石路、文化路瘋狂逃竄，對追緝民警展開了激烈對抗。最終，劉魯民飲彈自盡，劉建軍重傷被抓。
　　“兩兄弟是抱著‘被抓必死’的心態(tài)持槍與民警進行對抗的。要是早知道劉建軍是德州殺人案的兇手，警方肯定會配備武器。”中國人民公安大學警訓部副教授常小龍說，按照規(guī)定，命案調(diào)查，警員必須攜帶武器。導(dǎo)致泰安警方未帶槍支的原因，或系偵查信息不明確所致。
　　
　　4回憶 睚眥必報心狠手辣
　　案情公布后，記者再訪泰安科大路干休所時發(fā)現(xiàn)，此前加強的門禁已經(jīng)稍有緩和。干休所門前的大批便衣男子已經(jīng)不知去向。干休所內(nèi)部人士說，“1?4”槍擊案中出現(xiàn)的雙管獵槍在多年前就曾出現(xiàn)在2號“將軍樓”。
　　“那是用來打兔子的”，這名人士說，1996年10月1日，在我國《槍支管理法》出臺之前，干休所很多家庭都有這種槍支。除此以外，還有一種發(fā)射鉛彈的氣步槍在當時也很流行。隨著國家法律的完善，這些槍支有的被收繳，有的被主人主動拆毀，但劉家的獵槍一直保存下來。因為干休所特殊的社會屬性，在當?shù)鼐�方的歷次緝槍行動中，這桿槍成功躲過被收繳沒收的命運。
　　多名熟知劉氏家族背景的泰安市科大路干休所及泰安市某機關(guān)單位人士描述說，劉氏兄妹從小比較抱團。5兄妹中，有包括劉魯民在內(nèi)的多人曾到部隊服役，從小到大，劉氏兄妹無論誰受欺負，其他人一定會“找回來”。
　　泰安市某機關(guān)一名離休干部回憶，約在上世紀80年代，劉氏家族開始沒落，這一時期，劉氏兄妹開始分赴德州、濟南、新泰等地謀生。之所以分赴各地，皆因此前劉氏兄妹的睚眥必報的個性使然，劉家兄弟曾為了一個小口角，將一名當?shù)馗刹孔优�堵在機關(guān)大院門前毆打。且這樣的事情，時有發(fā)生，機關(guān)領(lǐng)導(dǎo)多次勸導(dǎo)未果。久而久之，使得劉家在當?shù)乜诒�不佳�?983年，機關(guān)大院再次熱鬧起來，人們說，因為瑣事，劉建軍在德州持獵槍將一名青年殺害，被判無期徒刑。但僅僅數(shù)年后，出獄的劉建軍便回到泰安科大路干休所，繼承了父親留下的2號“將軍樓”，但與機關(guān)大院內(nèi)的鄰居和舊識交往甚少。
　　“2008年，劉魯民在濟南因為盜竊被公安機關(guān)抓獲。當時劉建軍還想找我父親幫忙說情，但我們沒有理會。”干休所一名王姓干部說，實際上，他們的父輩早已經(jīng)對劉家兄妹失去了期許。后來，劉魯民被警方處以行政拘留�！皫茁晿岉懀瑪嗨土藙⒓倚置谩�5中其4’。他的父親曾立下戰(zhàn)功，兒女卻這般不爭氣。這和家庭教育的失當是密不可分的。”這名離休干部惋惜道。
　　
　　5反思 目前追責時機不佳
　　兄妹情感、男女恩怨充斥著德州“12?29”殺人案和泰安“1?4”槍擊案始末。遭槍擊殉職的齊洪海、李良、夏波和肖斌，以及駕駛警車迎面撞擊“二劉”越野車的交警直屬二大隊教導(dǎo)員張博、在事件中受傷的其他警務(wù)人員，都將銘刻在槍擊案的英雄榜上。在惜別英雄之后，人們的追問也開始涌現(xiàn)：警方公布的書面材料顯示，被證實在德州“12?29”殺人案中實施殺人行為并在泰安“1?4”槍擊案中瘋狂對民警射擊的劉建軍劣跡斑斑，在上世紀80年代，劉建軍就曾因持槍殺人被判無期徒刑，但入獄數(shù)年便恢復(fù)自由。
　　一連串的巧合下，4名警員殉職。他們的英勇無畏最終換來“革命烈士”的殊榮和泰安市民的無限惋惜。從山東省公安廳對德州“12?29”殺人案細節(jié)公布伊始，網(wǎng)絡(luò)上即出現(xiàn)對“警方入戶調(diào)查預(yù)案是否得當”的追問。一些網(wǎng)友在網(wǎng)上發(fā)起倡議，要求徹查“1?4”槍擊案背后的指揮責任。
　　“我們也注意到了這些質(zhì)疑。公安部和省廳領(lǐng)導(dǎo)在督促做好善后工作的同時，相應(yīng)的工作也正在開展�！鄙綎|省公安廳刑偵部門一名專家級高層人士說，“1?4”槍擊案在體現(xiàn)民警英勇無畏的職業(yè)精神的同時，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大的。兩案所引申的相關(guān)問題，值得總結(jié)。但他強調(diào)，目前，仍不是追責的最佳時機，相關(guān)決定將在進行調(diào)查后逐步作出。
　�。〒�(jù)《南方都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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