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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貝馬斯,童世駿,譯:塑像倒塌意味著什么?

發(fā)布時間:2020-05-20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4月9日的巴格達,全世界眾目睽睽之下,美國部隊把繩索套在那個獨裁者的鼻子上,在周圍一群歡呼雀躍的伊拉克人面前,把他從底座上拉了下來。這座似乎不可動搖的塑像,先是搖搖欲墜,隨后終于跌落。在它最后落地停當之前,地球引力必須克服那雕像的荒誕離奇的橫著的姿態(tài):那碩大的身形緩緩地上下擺動,最后還保持了片刻的恐怖。

  

  就像一幅兩可圖形看著看著會發(fā)生格式塔轉變一樣,同樣,對伊拉克戰(zhàn)爭的公眾感受,好像也在這個場景發(fā)生了徹底改觀。那幅道德上令人厭惡的圖景—施加在無能為力的、遭受無情轟炸的人民頭上的“震撼和畏懼”,轉眼間換成了另一個場面:巴格達什葉派地區(qū)那些從恐怖和壓迫下解放出來的公民們,一個個歡天喜地。這兩幅圖景都包含著真理的成分,盡管它們激發(fā)的道德情感和態(tài)度是相互矛盾的。一言難盡的心情,難道就一定導致彼此矛盾的判斷?

  

  初看之下,事情再簡單不過了。一場違反法律的戰(zhàn)爭,即使它導致的結果是規(guī)范上可取的,也仍然是違反國際法的行為。但這就是事情的全部了嗎?壞結果會使好意圖信譽掃地,難道好結果就不會為事情提供事后辯護嗎?萬人坑,地下牢房,以及遭受酷刑者的證詞,這些都使得那個政權的罪惡性質昭然若揭。將一個遭受虐待的民族從野蠻政權下解放出來,這是一大善德;
政治上值得追求的種種價值之中,最善者莫過于此也。在這方面,伊拉克人自己,不管他們眼下是在歡慶,還是在搶掠;
是在向占領者們示威抗議,還是干脆就無動于衷,都在進行著對這場戰(zhàn)爭之道德性質的判決。

  

  但對我們(身處德國的人們)來說,政治公共領域中凸現(xiàn)出來的,卻有兩種反應。處于一方的是那些務實派,他們確認既成事實當中的規(guī)范力量。他們所依賴的是實踐判斷的力量,是對于道德的政治限度的一種清醒意識,這種意識使他們贊賞勝利的種種結果。在他們眼中,有關戰(zhàn)爭之正當性的深思熟慮簡直是白費功夫,因為在這過程中這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成了一個歷史事實。另一些人,則干脆屈服于既成事實的強制,不管是出于信念,還是出于機會主義。他們把此時他們所謂國際法的獨斷論撇在一旁,認為正是這種執(zhí)迷于對使用武力之風險和代價的后英雄時代的謹慎盤算的獨斷論,對政治自由的真實價值閉眼不見。

  

  這兩種反應都不恰當。它們都屈從于一種情緒反應,也就是對于一種“冷血的道德主義”的據(jù)認為是抽象的思考的情緒反應,而沒有把握住華盛頓的新保守主義者們實際上所提供的東西—這種東西他們要用來代替通過國際法來馴服國家暴力這種方案的。也就是說,他們用來反對國際法的道德的,既不是政治現(xiàn)實主義,也不是對于自由的多愁善感,而是一個革命性主張:如果國際法體制失效了,那么對全球性自由主義秩序的政治上卓有成效的強行實施,就是在道德上合情合理的,即使所用的手段與國際法背道而馳。沃爾夫維茨并不是基辛格。他是革命黨人,而不是玩世不恭的政治權術師。確實,(美國)這個超級大國被認為必須有權采取單邊行動—必要時采取先發(fā)制人的行動,運用一切可行的軍事手段以確保其霸權地位不受一切可能對手挑戰(zhàn)。但是,對這些新意識形態(tài)家來說,全球霸權并不是目的本身。新保守主義者之所以區(qū)別于“現(xiàn)實主義的”學派的,是這樣一幅美國全球政治秩序的遠景,它與聯(lián)合國人權政策的改良主義綱領發(fā)生了斷然決裂。這種遠景雖然沒有背叛自由主義的種種目標,但它打碎了聯(lián)合國憲章不無道理地施加在這些目標之實現(xiàn)之上的種種文明化限制。

  

  目前,這個國際組織當然還還完全無法強迫一個不服約束的成員國確保其公民獲得民主和法治。聯(lián)合國人權政策的選擇性很強的實施,本身就是以可能性作為保留條件的:手握著否決權的俄國,是無需顧慮任何對車臣的武裝干預的。薩達姆?侯賽因用神經(jīng)毒氣對付自己的庫爾德人口,對一個即使對種族滅絕也曾經(jīng)裝聾作啞的世界性組織來說,這僅僅是它的有失體面的失敗紀錄中的諸多篇章之一。在這種情況下,作為聯(lián)合國之存在的基礎的核心使命—確保和平,也就是實施對侵略戰(zhàn)爭的禁令—就更加重要了。通過這種實施,聯(lián)合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消除了傳統(tǒng)的“開戰(zhàn)條件”,對各國主權施加了限制。

  

  由此,古典的國際法在走向世界主義法律狀態(tài)的道路上,至少邁出了一個關鍵步驟。半個世紀當中,美國可以看作是這條世界主義道路上的領跑員。隨著在伊拉克進行的戰(zhàn)爭,它非但放棄了這種角色,而且還放棄了國際法權之擔保者的角色。它對于國際法的違反,為未來的超級大國設立了一個危險的先例。我們不要再抱什么幻想了罷:美利堅合眾國的規(guī)范權威,已經(jīng)成了一堆廢墟。

  

  合法動武所要符合的兩個條件,現(xiàn)在一條也沒有滿足:這場戰(zhàn)爭既不屬于針對一種實際的進攻或迫在眉睫的進攻威脅的自衛(wèi),也沒有根據(jù)聯(lián)合國憲章受到安理會決議的授權。第1441決議也好, 17個先前的(并且是“作廢了的”)關于伊拉克的決議也好,都不能算作是一種充分的授權。“愿者同盟”起初尋求一個“二次”決議,但最后拒絕將動議付諸表決,因為它甚至都無法指望由不擁有否決權的安理會成員國所構成的“道德”多數(shù)不投票反對。這個過程本身就是對未能得到授權這個事實的確認。

  

  最后,當美國總統(tǒng)一再宣布必要時他將在沒有聯(lián)合國授權的情況下采取行動的時候,整個程序就變成了一場鬧劇。從一開始,布什主義就使人們無法把在海灣地區(qū)的軍事部署當作只是一種威脅,因為這將預設著:威脅要采取的制裁,本來是可能避免的。

  

  與在科什沃的干預進行的比較,也并不提供借口。當然,科什沃的那次戰(zhàn)爭,也沒有得到聯(lián)合國的授權。但是,干預的三個情況提供了事后辯護:干預的目標是防止(根據(jù)當時的信息)正在發(fā)生的種族清洗;
干預行動的任務是履行國際法的緊急救援條款;
再加上參加軍事聯(lián)盟的所有成員國的民主的、法治的性質。但今天,規(guī)范性異議卻使西方本身陷入了分裂;蛟S,就是在那個時候,在1999年4月,在用什么策略來為軍事行動進行辯護的問題上,大陸歐洲和英美大國之間就已經(jīng)存在值得注意的分歧。歐洲吸取了斯雷布雷尼察的災難的教訓:他們看到早先的維和行動造成了效率和法理之間的缺口,而他們把武裝干預看作是一種彌合這種缺口的一種方法,因而把它看作是朝向充分建制化的世界公民權利的進步的一個手段。而相反,英國和美國則滿足于這個目標:在別的地方(必要時不惜用武力)推行其自己的自由主義秩序。

  

  在那時,我把這種分歧歸之于不同法律思想傳統(tǒng)之間的反差:一方面是康德的世界主義,另一方面是約翰?斯圖亞特?穆勒的自由民族主義。但是,從布什主義的主要思想家們從1991年開始就推行的單邊主義來看(參見Stefan Froelich在《法蘭克福匯報》2003年4月10日的文章),人們可以事后猜測,美國代表團在朗布耶的談判,或許就已經(jīng)是從這個特定角度出發(fā)進行的了。

  

  不管怎么樣,喬治?W. 布什決定與安理會進行磋商,決不是出于任何想要通過國際法而獲得合法性的愿望—至少在內部,國際法早就被看作是多余的東西了。相反,這種殿后行動背后的愿望僅僅是為了要擴大“愿者同盟”的基礎,并撫慰憂心忡忡的民眾。然而,我們不應該把新保守主義的理論當作是一種規(guī)范犬儒主義的表現(xiàn)。確保勢力范圍或資源這樣的地緣戰(zhàn)略目標,該理論當然也是符合的,這些目標當然很可以從意識形態(tài)批判的角度來進行分析。但是這樣的常規(guī)解釋,是小看了美國斷然拋棄它一直堅持著的那些規(guī)范這件事情,這件事情直到一年半以前,還仍然是不可想象的。換句話說,我們倒不如不去猜測動機,而認真對待這個理論的字面意義。因為,不然的話,我們就低估了一種政治上的重新定向所具有的革命性質。這種轉向的根源,在于上一世紀的那些歷史性經(jīng)歷。

  

  歷史學家霍布斯鮑姆把二十世紀命名為“美國世紀”是恰如其分的。新保守主義者或許能把自己看作“勝利者”、把那些無可爭議的成功—德國和日本投降以后在歐洲和太平洋地區(qū)重建秩序,蘇聯(lián)崩潰以后對東歐和中歐的重新整頓—當作一種新的世界秩序的模式。從一種用自由主義加以理解的后歷史(借用福山的話來說)的觀點來看,這種模式的優(yōu)點是使得對于規(guī)范性目標的吃力的、麻煩的討論成為毫無意義的事情:除了自由主義國家的全世界擴展、自由市場的全球化之外,還會有什么事情是對人民更好的呢?而且,道路也很清楚:德國、日本和俄國都因為戰(zhàn)爭和軍備競賽而被迫認輸。在當今這個戰(zhàn)爭實力不對稱的時代,動用武力現(xiàn)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有吸引力,因為戰(zhàn)勝方已經(jīng)先驗地預定。使世界更加美好的戰(zhàn)爭,是用不著進一步論證的。從這個角度來看,這些戰(zhàn)爭用較小的連帶損害就可以消除那些公認的邪惡—那些存活于軟弱無力的國際社會的庇護之下的邪惡。從底座上拉下來的薩達姆,這就是一個充足的辯護論據(jù)。

  

  在雙子大樓的恐怖襲擊之前很久,這個理論就已經(jīng)形成。對九一一造成的震驚的民眾心理的巧妙操控,當然有助于造成該新理論— 因為加上了“一場對付恐怖主義的戰(zhàn)爭”,這個理論的現(xiàn)在版本已變得更加強硬—能得到廣泛支持的最初氣候。布什主義的這種強化,依賴于用常規(guī)戰(zhàn)爭的熟悉術語來定義一種全新現(xiàn)象。就塔利班政權而言,在出沒無常的恐怖主義和一個可成為抓獲對象的“無賴國家”之間存在著一種事實上的因果聯(lián)系。這為以下的理解提供了一個模式,即把國家之間戰(zhàn)爭的古典行為也用來根除那些產(chǎn)生于高度分散的、全球化的網(wǎng)絡之中的陰險威脅。與該理論的最初版本相反,霸權主義的單邊主義與對一種蠢蠢欲動的威脅實施軍事打擊之間的這種聯(lián)系,引入了自衛(wèi)這個論據(jù)。但這也施加了新的舉證責任。美國政府必須設法說服全球公眾相信,在薩達姆和基地組織之間存在著接觸。至少在其自己的國內,信息誤導活動相當成功:根據(jù)最近的民意調查,60%的美國人之所以盼望薩達姆失敗,是因為這是“九一一”的報應。

  

  除了證據(jù)缺乏這個困難之外,布什主義實際上并沒有為“先發(fā)制人的動武”做出一個有說服力的解釋?植乐髁x的非政府暴力行為—“和平時期的戰(zhàn)爭”—越出了國家戰(zhàn)爭的種種范疇。修正和放松國際法中對國家自衛(wèi)進行規(guī)定的嚴格條款,在這里找不到其必要性的論據(jù)。在形成全球網(wǎng)絡的、分散化的、了無行蹤的敵人面前,僅有的行之有效的防備將是在其它一些操作層面上。炸彈、火箭,戰(zhàn)斗機和坦克,都沒有任何用處。將有用處的,是情報機構之間和檢察機關之間的信息流動的國際網(wǎng)絡,是對貨幣流動的控制,尤其是追查其后勤聯(lián)系。追求這些目標的相應的“安全規(guī)劃”所涉及的,是一個國家內部的公民權,而不是國際法。

  

  不管怎么樣,產(chǎn)生于(涉及核武器、化學武器和生物武器的)非擴散政策方面的疏忽的其它危險,更好的處理辦法是強硬的談判和核查,而不是解除武裝的戰(zhàn)爭,就像對北朝鮮的業(yè)已消退的反應所表明的那樣。

  

  因此,在原來版本的布什主義之上加上反對恐怖主義的戰(zhàn)爭,并沒有為追求一種霸權主義世界秩序提供新的合法性。從底座上拉下來的薩達姆成了唯一論據(jù):它是對整個地區(qū)來說的一種新的自由主義秩序的象征。伊拉克的戰(zhàn)爭是那個締造新世界秩序的鏈條中的一環(huán),其自我辯護的論據(jù)是說它取代了一個衰竭了的世界組織的徒勞無益的人權政治。美國可以說是以托管的方式接過了聯(lián)合國放棄了的角色。對此有什么反對意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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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情感有可能使我們誤入歧途,因為它們依系于具體的場景和特定的畫面。如何對戰(zhàn)爭做總體上的辯護,這個問題是避免不了的。發(fā)生異議的關鍵問題,是在國際法語境中進行的辯護,是否可能、是否應當代之以一個自封的霸主的單邊的世界秩序政治。

  

  對實現(xiàn)美國圖景的可能性的一些經(jīng)驗上的反對意見,都匯聚于這樣一個命題上面:全球性社會已經(jīng)極為復雜;
對這個世界不再可能進行集中控制,亦即由那種以武力為后盾的政治的集中控制。從那個技術尖端、武裝重重的超級大國對恐怖的懼怕當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一種“笛卡爾式的焦慮”—這是一個企圖將其自身和周圍世界都客觀化、以便將一切都置于控制下的主體的懼怕。政治一旦企圖倒退到等級性安全體系這種霍布斯式的最初形態(tài)的話,就失去了對于形成橫向網(wǎng)絡的市場媒介和交往媒介的優(yōu)勢。一個將自己的所有可選方案都歸結為非戰(zhàn)即和這種愚蠢選擇的政府,很快就撞到了它自己的組織能力和組織資源的極限。它還把與彼此競爭的強國和異己的文化的磋商過程引導到一個錯誤軌道,使行動協(xié)調的代價攀升到令人眩目的高度。

  

  但即使霸權的單邊主義的這種設計有可能實現(xiàn),它也會產(chǎn)生一些根據(jù)其自己的規(guī)范性標準而不可取的副作用。那政治權力(其作用被理解為全球性的文明化力量)越是行使于軍事部門、秘密安全機構和警察這些方面,它就越是與其自己的目的發(fā)生沖突,危及那個根據(jù)自由主義圖景而改善世界的使命。在美國本身,一個永久性“戰(zhàn)時總統(tǒng)”的執(zhí)政,已經(jīng)在破壞著法治的基礎。撇開在這個國家的邊界之外進行的和容忍的各種酷刑方法不說,這個戰(zhàn)時政權不僅剝奪了關塔那摩的囚犯根據(jù)日內瓦公約應享的權利;
它還把執(zhí)法部門和安全官員的權力擴大到違反美國自己的公民的憲法權利的地步。

  

  布什主義難道不是在要求采取一些規(guī)范上適得其反的措施嗎?—這樣一種局面不無可能:敘利亞、約旦、科威特等等的公民,對美國政府想要給他們的那些民主自由本身,卻做一種不那么友好的運用。1991年美國解放科威特的時候,并沒有發(fā)生示威游行。尤其重要的是,美國的超級大國的自封的托管人角色,遭遇了它自己的盟國的反對;
這些盟國基于恰當?shù)囊?guī)范性理由懷疑美國以家長主義的方式主張單邊的領導地位。曾經(jīng)有一個時候,自由民族主義自以為有理由在全世界推廣它自己的自由主義秩序的種種普遍價值,必要時不惜使用武力。這種自以為是并不因為現(xiàn)在從諸個民族國家轉移到單個霸權國家而變得令人容忍一些。

  

  恰恰是民主和人權的那個普遍主義核心,不允許它們借助于火和劍單邊地實現(xiàn)。使西方受到其“基本政治價值”約束—也就是受到民主自決的程序和人權的詞匯的約束—的那個普遍的有效性主張,切不可混同于這樣一種帝國主義的主張,它把一個特定民主國家—哪怕是最古老的民主國家—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當作所有社會的典范。這種普遍主義是一種老牌帝國的“普遍主義”,它僅僅從它自己的世界觀的中心化的視角出發(fā)來感受超越其邊界的遙遠視域的世界。相反,現(xiàn)代的自我理解,則是由一種平等主義的普遍主義所塑造而成的,這種普遍主義要求的是對每個人各自的視角的非中心化。它要求我們將自己的觀點根據(jù)享有平等地位和權利的他者們的意義視角而加以相對化。

  

  恰恰是美國實用主義具有這樣的洞見:什么是對所有各方都是好的,依賴于相互采取對方的視角,F(xiàn)代理性法的“理性”所主張的并不是一些人們可以像物品一樣擁有、并在全世界分配和出口的普遍“價值”!皟r值”—包括那些有可能贏得全球承認的價值—并不是懸在半空的東西,而只有在特定的文化生活形式的規(guī)范秩序和實踐方式中才獲得其約束力。

  

  如果納西里耶的成千上萬什葉派教徒的示威游行對薩達姆和美國占領同樣表示抗議,那么他們所表達的真理就是:非西方文化必須從他們自己的資源出發(fā)、根據(jù)他們自己的詮釋,才能襲取人權的普遍主義內容,這種內容將與當?shù)亟?jīng)驗和利益建立起一種令人心悅誠服的聯(lián)系。因此,國際關系中以多邊的方式形成集體意志,這不僅僅是諸多選擇中的一個選擇。一個霸主,哪怕是自命為普遍利益之托管者的善良霸主,從它自我選擇的孤立地位出發(fā),也無法知道它認為是為了他人的利益去做的事情,事實上是否平等地對所有人都有利。為所有有關各方的聲音提供平等的、相互的傾聽的,是世界主義的秩序;
正在進行中的從國際法發(fā)展為世界主義秩序的過程,是沒有任何合理的替代的。

  

 。(lián)合國)這個世界組織,迄今為止并沒有遭受太大的破壞。就安理會中“小”成員國拒絕屈服于更大國家的壓力而言,它甚至還贏得了尊敬和影響。這個世界性組織的聲望有可能遭受的,僅僅是自取之辱:如果它想要通過妥協(xié)而“愈合”無法愈合的東西的話。

  

 。2003年4月17日發(fā)表于《法蘭克福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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