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金預算報告怎么寫【吳君亮:推動公共預算信息公開】
發(fā)布時間:2020-03-17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在《預算法》先天不足的情況下,海歸老板吳君亮以5月《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的實行為契機,申請并獲得了部分政府部門的預算報告,公布在自己創(chuàng)辦的中國預算網(wǎng)上。讓納稅人知道錢是如何花出去的,只有先做到這一點,參與權和監(jiān)督權才能成為可能。
2008年11月間,深圳君亮資產(chǎn)管理公司CEO吳君亮接到了來自全國的上千封電郵和無數(shù)的電話,但內(nèi)容并不與他的生意有關,而是關乎他的一項“業(yè)余工作”――推動公共財政預算公開。
自2008年5月《政府信息公開條例》實施以來,吳君亮和他的幾個同事利用業(yè)余時間向多個政府部門申請公開部門年度財政預算報告。在不懈的努力下,時至今日他們“小有收獲”,不但獲得了深圳市2008年度市級部門預算草案,還獲得了衛(wèi)生部、民政部、教育部、環(huán)?偩值戎醒氩课牟块T預算資料。
正是在他們的爭取下,成就了公共預算信息公開的一個歷史節(jié)點。特別是深圳市政府公開了2008年度部門預算草案,屬于全國首個向普通公民公開預算報告的政府部門。
吳君亮們因此獲得了來自全國諸多素不相識的人士的贊美與支持,而最讓吳君亮感到高興的是,電郵和電話中,全國有近百名人士向他們表示愿意加入他們的行列,申請成為志愿者,共同推動公共財政預算的公開。在這些人中,有大學生、省委黨校干部、縣財政局官員,還有著名教授。
“還是有很多人愿意為了公共利益做點事情的!眳蔷翆τ浾哒f,這是他期待的一種現(xiàn)象,有更多的人“公民意識覺醒”,共同來推動公共預算的信息公開。因為對公共預算的知情權,本來是公民作為納稅人所應擁有的一項權力。
理想主義的“自我按摩”
吳君亮現(xiàn)年50歲,自認已經(jīng)進入了一個比較理性的年齡,并不是一個滿懷激情和理想主義的人。
接受本刊記者采訪的前兩天,他正因為自己的生意忙于出差,他的資產(chǎn)管理公司主要業(yè)務是財務顧問和投資咨詢,手頭正在做的一個項目是重慶某保稅區(qū)的財務規(guī)劃報告。
“我的本職是一個生意人,不斷去申請公共預算公開,只是自己保持關注社會的一種姿態(tài),”他淡淡地說,“只要不是腦死亡的人,在心靈的深處,總有一些東西是不會徹底消失的!
他認為自己之所以忙于“正業(yè)”之余還跑去糾纏公共預算公開,既是必然,也是偶然。
從本科、碩士到博士,吳君亮讀的都是政治學專業(yè),1986年,他留學美國休斯頓大學,后來博士專業(yè)讀的也是政治學。但博士讀了一年他就放棄了,因為他越來越覺得以自己的個性,并不適合到體制內(nèi)安身立命,如果只能做做學術研究,“那也沒有什么意思”。
因為缺錢,后來,他跑到美國投行里謀職,再后來就轉(zhuǎn)做私人投資,投資地產(chǎn)和藝術品,一直到2006年年底。這一年,他的女兒上大學離家,他有了“空閑時間”,于是,他回國創(chuàng)辦了自己的深圳君亮資產(chǎn)管理公司。
由于學的是政治學,在國外做生意的時候也常接觸國內(nèi),吳君亮對于中國的公共財政預算改革也一直保持觀察。1984~1986年,中國財政制度完成了利改稅的改革,由公有制時期的‘上繳利潤’變?yōu)椤侠U稅收’,也意味著中國由財政自有國家到稅收國家或者公共財政國家的轉(zhuǎn)變,而企業(yè)和公民作為納稅組織和個體(主要包括個人所得稅和增值稅),都有權知道稅收財政的使用和流向分配。
在美國,則早在1921年國會就通過了《預算與會計法》,完成了公共預算改革。
2006年底吳君亮創(chuàng)辦公司之后,有一次因為偶然的關系,他需要查找有關公共預算的資料,但到處都找不到,于是萌生了建立“中國預算網(wǎng)”的想法,為外界提供一個相關的信息平臺。
他預判,中國自1999年啟動公共預算改革,建立了以部門預算為基礎的編制,其后又進行了收支兩條線、國庫統(tǒng)一支付等深化改革,他認為到2007年,已經(jīng)是接近于“外部公開”的時機了。
時至2007年4月,國務院頒布《政府信息公開條例》(下稱《條例》),其中明確規(guī)定:各級政府的財政預算和決算報告是需要主動公開的“重點政府信息”,必須向公眾開放并提供便利的查閱條件。
但中國預算網(wǎng)建立之后,吳君亮一度很困惑,覺得是不是辦得太早了一點,因為網(wǎng)站沒有內(nèi)容去填充,缺乏信息。直到2008年5月1日《條例》正式實施之前,吳君亮雖有申請公共財政預算公開的想法,但并沒有付諸行動,“一是《條例》沒有實施,去申請沒有依據(jù);二是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也會認為沒有章程可參照!
吳當初也想過自己掏錢做一做相關的民間研究,“也算是自己的一種業(yè)余興趣吧,滿足自己對社會關注的一種姿態(tài)!
亦曾有過自由知識分子理想的吳君亮笑稱,在中國,體制之外可以“玩”的空間其實很少,自己因此也“心死了”好多年。在美國20年,基本上追求的是屬于讓自己的生活更“享受”的玩喝玩樂。
而2008年5月1日之后,他頻頻推動的公共預算公開,是屬于衣食豐足之后“讓自己舒服一下”,是一種心靈的“自我按摩”。
預算公開之旅
為此,吳君亮和他的同事首個瞄準要求信息公開的單位,便是深圳市政府,“說實話,普通人關注的,都是與自己利益相近和相關的東西,你不可能要求住在成都的人去關心深圳的財政預算。”他認為。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吳君亮他們的第一份財政預算公開的申請得到了深圳市政府的良好回應,2008年5月19日,他們以“分析研究”為由,向深圳市政府提出閱覽2008年預算的請求,市政府工作人員電話對他們進行了解之后,5月27日便同意了他們的申請。
不外借,不復印,可以閱覽,也可以拍照,吳和他的同事們非常欣喜,在深圳市財政局閱覽室,將一本300頁的《2008年度深圳市級部門預算草案》拍成了300張照片。這也成為了中國首個對普通公民公開的公共預算報告,雖為草案。
“這也不是偶然的,一方面是深圳在預算信息方面做得相對完善一些,另一方面深圳在很多方面是改革先行者,政府態(tài)度比較開明!眳钦f。
首戰(zhàn)告捷激發(fā)了吳君亮的信心,于是他和他的同事們每天利用兩個小時的業(yè)余時間,下至深圳各個區(qū)政府,全國各大城市的市政府,上至中央各大部委,紛紛發(fā)出要求公開部門預算報告的申請。
但接下來的結果并不理想,他們屢屢碰壁,政府工作人員拒絕提供的理由包括“保密”、“不在可公開范圍”、“與申請人需求無關”等等,有些甚至毫無回音。他們于是以《條例》規(guī)定的政府部門要在“15個工作日內(nèi)予以答復”為由不斷進行多次溝通和申請,多者達5~6次,并將每次的申請和回復記錄、電話溝通記錄進行保存。
應者寥寥。2008年10月27日,衛(wèi)生部向他們提供了一份并不完備的預算資料,隨后,包括教育部、民政部、環(huán)?偩值炔块T 也給他們“一點一點的”提供有關的資料,有些則是“一堆沒有經(jīng)過歸類整理的看不懂的預算數(shù)據(jù)”。
不過,吳君亮對這些政府部門的態(tài)度表示理解,“一方面可能是因為他們的預算做得還不是很完善,準備不充分,自己心里沒底;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行政管理體制滯后,不愿意提供給外界,擔心引發(fā)其他麻煩!痹诖酥,公共預算即使在有些政府部門內(nèi)部,乃至兩會上的全國人大代表,都表示過不一定能夠看得到、看得懂。
“按照《條例》,應該是他們要主動公開,但在中國,類似的改革要完成都是自上而下的;但如果不去爭取,不做互動,這樣的進程就會很慢!眳钦f。
深圳有的區(qū)甚至將吳君亮他們的申請轉(zhuǎn)給了保密局處理,但保密局并沒有進行回應,“這就已經(jīng)是一種進步了,至少說明保密局沒有把這個認為是機密文件了!彼f。
預算公開之后
吳君亮坦承,“其實我也不是一個具有特別強的社會責任感的人,但這個事情,既然付出不是很大,力所能及為什么不做呢?”
但他認為他們的著眼點更多的在于推動預算公開,而不在于預算本身,至于預算的科學性、合理性、方法論等等議題,則是以后的事情,而不能僅成為“情緒的發(fā)泄”。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沒有完全忍住。
在獲得深圳市預算草案的映像資料后,吳君亮和他兩個學財務出身的海歸下屬,寫了一份關于草案的評讀,在評讀中捉出了他們自己的一些質(zhì)疑。他們指出這一部門預算草案中,都沒有對其部門的基本職責進行陳述,也就是說,對為什么要基本預算支出?拿這些錢去干什么?完全沒有說法。
在預算草案中,分列基本支出和項目支出,但這些項目支出所履行的職能與部門的基本職能有重疊,也就是說,項目支出看起來就像是多開出一筆錢來做那些分內(nèi)之事。也好像是干一件事情,但給納稅人開了兩次賬單。
評讀指出:“對幾乎所有項目支出僅列出名稱和所需金額,而對這些項目的必要性、實施的可行性、目標和宗旨、具體內(nèi)容、細節(jié)指標,以及符合效率的評估等等,無一字交代!
他們提出疑問:“這些項目預算資金是否會通過某一種形式成為各政府部門人員的另一收入渠道?也即,這些錢將或多或少地成為各部門人員(或部門中的一部分人員)的第二收入來源?”
吳君亮將這一評讀分別寄給了深圳市長和深圳市財政局局長,但兩周過去了,沒有收到任何回復。于是,他們將這一評讀報告掛到了“中國預算網(wǎng)”上,結果得到了網(wǎng)友的一片贊許之聲。而據(jù)吳透露,深圳市政府工作人員因此也有點后悔當初向他們提供了這些資料。
這其實正是公共預算公開的好處,只有擁有了知情權,才能夠擁有參與權和監(jiān)督權,只有公開之后,外界才能從不同角度進行解讀,包括預算專家,進而推進公民參與和監(jiān)督的進程,而在以前,人大的預算委員會畢竟只是“體制內(nèi)的評判”。
在吳君亮看來,公共資源的分配,就是不同利益群體互相博弈的過程,如果沒有充分的博弈,就會導致“暗箱操作”。比如,預算公開之后,教育陣線的人就會評判,教育經(jīng)費的支出是不是少了?而從事環(huán)保的人會評判,環(huán)保支出是不是不足?等等,這才能由“公開”最終促進“公平”和“公正”。
在他看來,預算公開其實是政治體制和行政體制改革一個比較容易啟動的突破口,而公開對于政府部門和納稅人都是互相促進的,一方面通過技術手段可以促進政府效率的提高,另一方面可以促進納稅人納稅意愿的增強,“現(xiàn)在特別是有錢人,納稅意愿很低,因為自己沒有知情權和參與權!
但在現(xiàn)階段,他還是強調(diào)要一步一步來,給政府部門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也給公民一個權利意識覺醒的過程!叭绻唧w到一個區(qū)的部門預算能夠公開,那么,這個區(qū)的居民的參與興趣才會體現(xiàn)出來!眳蔷琳f。
因此,他向前來表示愿意當志愿者的青年人說,首先要爭取先把自己所在地的公共預算信息公開平臺建立起來,只有越來越多的人參與,才能推動下一步的深化。
而據(jù)吳君亮的樂觀估計,3年之后,公共預算公開,將迎來一個比較明朗的局面,包括公共預算中另一個重要的部分――大項目預算的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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