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庫曼斯坦，一個心理距離與我們非常遙遠的國家，但是，看到這樣幾個關鍵詞，你就會不由得對它產生幾分興趣：汗血寶馬和總統養(yǎng)馬場部長級場長、絲綢之路上的老城馬雷、法國前總統密特朗多年向往造訪的古城堡、馳名世界的里海鱘魚黑魚子、永久中立國地位，而最為引人關注的是這里蘊藏著豐富的石油和天然氣資源……
　　2006年12月21日，土庫曼斯坦總統尼亞佐夫突然病逝，在世界上引起了不小的波瀾，誰來接替總統的職位，國家政權能否平穩(wěn)過渡，這個國家的石油和天然氣將流向哪里……不同的國家，因為不同的利益，以不同的眼光，審視著這個國家的走向。
　　龔獵夫，1998年至2001年出任中國駐土庫曼斯坦大使，他參加了2000年7月江澤民主席訪問土庫曼斯坦的準備和接待工作，參觀過總統養(yǎng)馬場，親手撫摸過尼亞佐夫送給中國人民的那匹汗血馬，尋訪過馬雷附近的古城堡……采訪中他詳細描述了他眼中的土庫曼斯坦。
　　
　　扔個煙頭，地下天然氣就可能被引燃
　　
　　土庫曼斯坦天然氣豐富的程度是難以想像的。在老百姓家里，可以看到一種特殊現象，那就是即使不做飯，爐子上的天然氣也燃著。一了解才恍然大悟：買火柴要花錢，而在土庫曼斯坦天然氣則是免費的，為了省下火柴錢，只要家里有人就把天然氣一天到晚都開著。龔獵夫大使在接受本刊采訪時這樣令人難忘地描述當年他在那里看到的情景。
　　石油和天然氣產業(yè)是土庫曼斯坦的支柱產業(yè)。據預測，土庫曼斯坦80％的國土面積都蘊藏有天然氣。有人曾開玩笑說，在那里不能隨便扔煙頭，否則會點燃地下大面積的天然氣。據統計，土庫曼斯坦目前天然氣遠景儲量為22．8萬億立方米，石油儲量為120億噸。歷史最高產氣量為1989年的850億立方米。2003年開采天然氣590億立方米；2005年為630億立方米，其中出口為452億立方米。2003年開采石油1000萬噸，2004年為1005萬噸，2005年為952萬噸。據近來土庫曼斯坦政府公布的油氣工業(yè)發(fā)展計劃，石油產量2010年將達到2000萬噸，2030年將達到1．1億噸；天然氣產量2010年將達到1200億立方米，2030年將達到2500億立方米。
　　土庫曼斯坦是一個天然氣輸出國，主要出口到獨聯體國家，少量輸往西歐。以1990年產氣量877億立方米為例，本國只需要80億立方米，其余全部出口，其中西歐110億立方米，烏克蘭140億～200億立方米，俄羅斯380億立方米，烏茲別克斯坦83億立方米，哈薩克斯坦25億立方米。
　　
　　土庫曼斯坦是里海沿岸國家。里海資源豐富，已探明石油儲量為1100億～2400億桶，約占世界石油總儲量的18％，被稱為21世紀最有潛力的產油區(qū)，更有“第二個中東”的美譽，其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正為各國公司密切關注。而資料顯示，土庫曼斯坦里海大陸架深度為2000米～7000米的地層中就蘊藏著極為豐富的油氣資源，僅原油藏量就有120億噸左右。自從幾個里海國家公布了開發(fā)計劃后，來自美國、歐洲、俄羅斯、印度等國的能源巨頭已紛紛介入。
　　
　　“捧著金碗要飯吃”
　　
　　中亞雖然地處歐亞大陸的中心，在歷史上曾是各方勢力爭奪的地方，但卻始終處于世界政治、經濟、文化版圖的邊緣，只有靠周邊大國的發(fā)展才能借勢發(fā)展自己。
　　土庫曼斯坦也不例外。雖然有著豐富的油氣資源，但是用龔獵夫大使的話說，那里的老百姓卻“捧著金飯碗要飯吃”，豐富的油氣資源并沒給他們帶來與之相應的生活水平的巨大改善。
　　蘇聯解體后，由于缺乏油氣出口渠道，土庫曼斯坦不得不采取限產措施。1997年以前，土庫曼斯坦只有一條通往俄羅斯的輸氣管道可供天然氣出口，出口的數量和過境費用也受制于俄羅斯。1997年土庫曼斯坦修建了通往伊朗的天然氣出口管道，但出口瓶頸問題仍未得到根本改善。
　　獨立之初的1992年、1993年，土庫曼斯坦向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和烏克蘭等獨聯體國家出口天然氣，并擁有經俄向歐洲出口天然氣的配額約110億立方米。由于價格和支付等問題，1997年3月25日，土庫曼斯坦暫停向上述國家出口天然氣，致使天然氣生產在三年連續(xù)下降的基礎上又減少了50％。當年，烏克蘭、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格魯吉亞等國拖欠土庫曼斯坦的天然氣款高達14億美元，這兩項損失給當年國內生產總值不到20億美元的土國民經濟帶來了嚴重的打擊。
　　作為里海沿岸國家，土庫曼斯坦的能源問題很大程度上是與里海地區(qū)的能源問題糾纏在一起的。里海地區(qū)能源之爭集中表現在各方千方百計爭奪開發(fā)權和輸出權這兩個基本方面。蘇聯解體前，里海大部分屬于蘇聯，只有一小部分屬于伊朗。而現在蘇聯解體了，里海又被發(fā)現有豐富的油氣資源，沿岸獨聯體各國便面臨著如何分配里海資源的迫切問題。首先，爭議圍繞著里海是“湖”還是“�！倍�展開。如果是“�！保�有關各國就要按聯合國海洋公約劃分海底和海面界線。阿塞拜疆主張把里海按“海”劃分，而俄羅斯、土庫曼斯坦則力主把里海定義為“湖”，這樣大家就能共同開發(fā)使用。除了能源，里海的漁業(yè)資源也非常豐富，鱘魚黑魚子曾是蘇聯的著名出口產品，非常珍貴。近年來，即便是在土庫曼斯坦和俄羅斯，這種黑魚子也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其次，是里海的能源向何處去的問題。這是土庫曼斯坦、俄羅斯、美國、伊朗，甚至日本、羅馬尼亞、烏克蘭、土耳其等國都極為關注的�？梢哉f，誰掌握了里海能源的走向，誰就控制了土庫曼斯坦乃至其他中亞國家的經濟命脈。
　　
　　出口多元化的設想
　　
　　土庫曼斯坦自1991年獨立以來，就確立了“油氣大國”的經濟發(fā)展戰(zhàn)略，并廣泛吸引外資。當時，甚至有“中亞將取代中東”的說法。
　　
　　尼亞佐夫總統擬定的《土庫曼斯坦至2010年社會經濟改革戰(zhàn)略》，確定了石油天然氣工業(yè)的發(fā)展戰(zhàn)略和油氣工業(yè)優(yōu)先的任務：勘探和開采里海大陸架的油氣資源，開發(fā)阿姆河流域新的油氣資源，建設國內統一的管線和加工基地；計劃2010年石油產量為4800萬噸，出口3300萬噸，天然氣產量為1200億立方米，出口1000億立方米；根據已有和即將與外國公司簽訂的合同，用于勘探和開發(fā)里海大陸架等項目的預計投資金額為144億美元。2003年，土又出臺了《2020年以前土庫曼斯坦政治、經濟和文化發(fā)展戰(zhàn)略》。
　　蘇聯解體后，土庫曼斯坦的天然氣是通過原蘇聯的管道外輸到獨聯體國家的，但這些國家經濟困難，支付能力差，因此土力圖修建新管道使其能源直接進入國際市場。根據土庫曼斯坦石油天然氣工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土設想了幾種解決其天然氣出口的管道建設計劃。除第一條和第四條已在運行外，其余均曾經或正在擬議之中。
　　1．中亞―中心管道 從土庫曼斯坦經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俄羅斯至烏克蘭等國。蘇聯解體后，俄羅斯雖然喪失了里海能源開發(fā)的主動權，但利用現有的中亞―中心管道，仍然牢固地掌握著土庫曼斯坦油氣外運的控制權。這條管道始建于上世紀70年代，設備年久失修、技術落后。
　　2．跨里海管道 1998年初，土庫曼斯坦總統尼亞佐夫應邀訪問美國，克林頓總統提出跨里海管道方案的建議。該管道起點為土庫曼斯坦，經里海、阿塞拜疆、格魯吉亞至土耳其，預計總投資31億美元。1999年11月，在克林頓總統的干預下，土庫曼斯坦、阿塞拜疆、土耳其和歐洲各方在伊斯坦布爾簽署了《關于修建跨里海天然氣管線宣言》，承諾在2000年3月前簽署政府間及過境國協議。龔獵夫大使認為，這是美國在北約東擴延伸到外高加索和中亞后，在該地區(qū)取得的又一次突破，是一次不帶軍事色彩的“軟”東擴。但土庫曼斯坦苦等幾年后發(fā)現，美國并沒有鋪設這條管道的計劃，不過是把它當成與俄羅斯進行較量的一張牌。
　　3．土庫曼斯坦―伊朗―土耳其―歐洲管道 該管道計劃長1470公里，其中土庫曼斯坦境內140公里，伊朗境內1330公里。土耳其石油天然氣部和伊朗石油部已完成管道建設的可行性研究，土庫曼斯坦已與土耳其簽署了天然氣買賣協議，與伊朗達成了輸氣協議。土庫曼斯坦境內的設計和實地勘察工作也已經結束。但此計劃因美對伊封鎖而無望實現。
　　4．科爾佩杰（土庫曼斯坦）―庫爾特―庫伊（伊朗）管道（又稱“土―伊管道”） 伊朗油氣資源豐富，但多集中在南部地區(qū)。為解決北部地區(qū)的天然氣供應問題，伊朗政府決定從土庫曼斯坦修建直達伊朗北部的管道，其成本甚至要低于從伊南部向北部運送天然氣的成本。1997年該管道建成，但輸氣量不大，最大年輸氣量只有80億立方米，仍不能解決土庫曼斯坦的天然氣出口問題。
　　5．土庫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管道 該管道預計長為1200公里～1300公里，其中土庫曼斯坦境內140公里，巴基斯坦境內400公里。管道的設計、建設和使用將委托股份公司確定。土庫曼斯坦石油天然氣部和阿根廷布里達斯公司曾進行了管道的可行性研究。2002年3月初，阿富汗總統卡爾扎伊訪問土庫曼斯坦，這條天然氣管道的問題被提上日程。但終因所經地區(qū)形勢動蕩不安，這項工程的計劃進展得很不順利。
　　6．土庫曼斯坦―中國管道 該管道將在2009年1月1日前建成并投入運營。尼亞佐夫總統2006年4月訪華期間兩國簽署的協議規(guī)定，從2009年起的30年內，中國每年從土購買天然氣300億立方米。為保障建成投產后的土中天然氣管道有足夠的天然氣供應，雙方還將共同勘探和開發(fā)土境內阿姆河右岸的氣田。
　　
　　與中國的合作
　　
　　中土兩國人民的友誼源遠流長。許多世紀以前，我們的先輩通過古老的絲綢之路，留下了千古傳頌的友好貿易佳話。進入21世紀，在中國百姓視野中消失了千年的夢幻之馬――汗血寶馬阿赫達什（“寶石”之意），從它的故鄉(xiāng)土庫曼斯坦，由空中穿越古絲綢之路，來到了中國。這匹馬是土庫曼斯坦總統送給中國的。阿赫達什的血統可是不一般，他的“祖母”曾是蘇軍著名元帥朱可夫的坐騎。朱可夫騎著它在庫爾斯克戰(zhàn)役中打敗了德軍名帥曼施坦因，還騎著它參加過解放柏林的入城儀式，甚至騎著它參加了蘇聯衛(wèi)國戰(zhàn)爭勝利時的紅場閱兵式。土庫曼斯坦駐華大使卡瑟莫夫曾表示：“土庫曼人將馬視作親人對待，只送給最好的朋友�！�
　　在出使土庫曼斯坦期間，龔獵夫大使有幸參觀了飼養(yǎng)和訓練汗血馬的土庫曼斯坦總統養(yǎng)馬場，還和場長及阿赫達什拍攝了珍貴的合影。
　　龔獵夫大使對土庫曼斯坦的歷史頗有研究，他介紹說，中國與土庫曼斯坦的交往可追溯到公元七世紀前后。當時，唐朝軍隊打敗西突厥人，在土庫曼斯坦建立了安西大督護府，設立軍事和行政單位。后來，阿拉伯人進入中亞，該地區(qū)形成了伊斯蘭教、佛教、基督教并存的狀況。龔大使說，在今天的土庫曼斯坦的某些地方，方圓幾公里之內可以同時看到伊斯蘭教的清真寺、佛教的寺廟和基督教的教堂遺址并存。更令人難以想象的是，清真寺的門口居然有裝飾著龍的圖案的柱子，可見，包括中華文化在內的幾種文化在這里已經融合在一起了。
　　公元8世紀的安史之亂，駐扎在這里的唐朝軍隊被召回國內平息戰(zhàn)亂，從此，中國與這里不再有大規(guī)模的交往。
　　1991年土庫曼斯坦獨立后，中土兩國關系得到了很好的發(fā)展。據中國海關總署統計，2005年中土雙邊貿易額為1．1億美元，同比增長11．6％，其中，中方出口額9088萬美元，同比增長7．5％，進口額1899萬美元，同比增長36．7％。2006年1月～7月，雙邊貿易額6947萬美元，同比增長31．4％。
　　中土兩國在能源方面也有良好的合作。1998年，尼亞佐夫總統曾表達了向中國出口天然氣的意愿。2000年7月，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總經理馬富才率團訪問土庫曼斯坦，與土副總理古爾班穆拉多夫探討了兩國在石油天然氣領域的合作問題，并簽署了《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與土庫曼斯坦石油部在石油天然氣領域合作諒解備忘錄》。2006年4月，尼亞佐夫訪華時，中土兩國簽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與土庫曼斯坦政府關于實施中土天然氣管道項目和土向中出口天然氣的協議》。尼亞佐夫出訪前曾在阿什哈巴德表示，土庫曼斯坦特別歡迎中國公司到屬于土方的里海地區(qū)開發(fā)石油資源。土庫曼斯坦政府2005年已通過決議，即將向土庫曼斯坦里海大陸架共32個區(qū)塊發(fā)放勘探開發(fā)許可證，吸引外資將成為開發(fā)此地區(qū)的主要方式。
　　（本文照片由龔獵夫大使提供）
　　
　　閱讀背景
　　關于土庫曼斯坦
　　土庫曼斯坦，意為“突厥人的地區(qū)”。位于中亞西南部，為內陸國家。西瀕里海，與阿塞拜疆、俄羅斯相望，南鄰伊朗，東南與阿富汗交界，北部與東北部同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毗鄰。面積49．12萬平方公里，約80％的國土被卡拉庫姆大沙漠覆蓋。人口674．65萬（2005年12月），94．7％為土庫曼族，其余為俄羅斯族、烏茲別克族等。土庫曼語為官方語言，俄語為通用語。
　　
　　歷史上波斯人、馬其頓人、突厥人、阿拉伯人、蒙古韃靼人曾在此建立國家。公元15世紀基本形成土庫曼民族。16～17世紀屬于希瓦汗國和布哈拉汗國。19世紀6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部分領土并入俄國（外里海州）。1917年12月建立蘇維埃政權。1924年10月27日建立土庫曼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并加入蘇聯。1991年10月27日宣布獨立，改國名為“土庫曼斯坦”，同年12月21日加入獨聯體。1992年3月2日加入聯合國。1995年12月12日，第50屆聯合國大會通過決議，承認土為永久中立國。
　　
　　關于汗血馬
　　汗血寶馬，本名“阿哈爾捷金馬”，產于土庫曼斯坦的科佩特山脈和卡拉庫姆沙漠間的阿哈爾綠洲，是經過三千多年培育而成的世界上最古老的馬種之一。此馬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步伐輕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強。目前，汗血寶馬的最快速度記錄為84天跑完4300公里。德、俄、英等國的名馬大都有這種馬的血統。
　　此馬常見的毛色有淡金、棗紅、銀白及黑色等。歷史上大都作為宮廷用馬，許多帝王都曾以這種馬為坐騎。在中國歷史文獻中，此馬被稱為“天馬”和“大宛良馬”。中國對汗血馬的最早記錄大約是在西漢。漢初，漢高祖劉邦率幾十萬大軍被匈奴騎兵所困，兇悍勇猛的匈奴騎兵給漢高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而當時，汗血寶馬正是匈奴騎兵的重要坐騎。
　　此馬目前總數約2000匹。在國際市場上，汗血馬的售價十分昂貴，通常每匹幾十萬美元，有的甚至高達上千萬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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