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為哥【哥是“非主流”】
發(fā)布時間:2020-02-14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你看見哥的“非主流”,卻看不見哥的內(nèi)心。哥壓抑而脆弱、憤怒又迷茫――哥被壓垮了。楊爭光的《少年張沖六章》講述一個“哥”的故事。 網(wǎng)絡和哥的“傳說”
五顏六色的頭發(fā)、耳環(huán)、鼻環(huán)和文身,朋克、重金屬、迷幻電子。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并不稀奇,除了勁舞團和火星文。1999年,我躺在宿舍床上翻看前衛(wèi)音樂雜志,這些光怪陸離的畫面充斥著雜志的每個角落。2001年,“行動而不是言辭”這句話被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搖滾樂手說出,我因此立即動身來到北京。
我對非主流有諸多感性的認識,包括頹廢,殘酷、死亡、憤怒以及其根本所秉持的價值關等等。自稱非主流的人,應該很在意別人看到的自己是什么樣子,比如雷公頭,比如熊貓眼和黑嘴唇至少是與眾不同。然而在我多年前的印象中,這些東西也僅限于藍旗營、西北旺和迷笛音樂節(jié)。前輩們已經(jīng)相忘于江湖,而“非主流”,則深深地打人了中國的現(xiàn)實。
2009年的網(wǎng)絡上,流傳一句很快就成為經(jīng)典的話:“別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边@句話跟賈君鵬一樣經(jīng)典娛樂,其娛樂在于,配圖是個爆炸頭、戴著鼻環(huán)的猥瑣丑男。
網(wǎng)絡讓“非主流”以爆炸的速度在青少年中開花。包括80后,但誰都知道80后中非主流只是一小撮。90后呢?當我打開網(wǎng)頁搜索,看到一個浩浩蕩蕩的“文化運動”,只是沒有北京藍旗營和迷笛的造反精神,只是五彩繽紛,令人難忍――數(shù)以萬計的“非主流”少年在中國的網(wǎng)絡上貼滿了他們的那種造型,并制造各種驚世駭俗的“門”。不管你喜不喜歡。
春節(jié)回家過年。一日午后,家內(nèi)閃進一個少年,定睛一看,是我堂叔十九歲的小兒子,爆炸頭、鼻子上一個明晃晃的釘子,耳朵上一個大銀環(huán),穿一身綴滿鐵鉚釘?shù)暮谏珚A克,凍得紫紅臉面根部,留著絡腮胡。據(jù)說他已經(jīng)加入了什么斧頭幫。
哦,看起來“哥”還真不是傳說。
因為網(wǎng)絡,“非主流”很快地打破和城鄉(xiāng)界限,以每秒八十邁的速度在中國的網(wǎng)絡世界里飛奔。所以這是一個越來越龐大的群體。兩月之后,我看到作家楊爭光的長篇新作《少年張沖六章》,走向牢獄的主人公張沖,也喜歡染得發(fā)黃的雞窩頭和亮晶晶的耳環(huán),這與我在縣城老家看到的兄弟不謀而合。
關于“非主流與90后”的問題,我與兩個在城市中學工作的同學討論過,一位姓杜的高中語文老師說,“經(jīng)常在學生作文里看到很多人聲稱自己喜歡非主流。于是我就問他們什么是非主流,他們也說不清,只是喜歡!毕矚g,自然就有所行動。另一位在中學工作任班主任的王老師說,“染發(fā)、扎耳釘?shù)亩加,染了就被政教處拉去染回來!碑斎,染回來就沒事了!艾F(xiàn)在學生很難管,很多學生不顧一切,脆弱、不要命,稍不慎就出事。老師們都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說。
談到《少年張沖六章》的創(chuàng)作,作家楊爭光對我說,“我和一位叫甘毛的中學生有過一次隨機性的交談。他的聰慧和犀利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給我講述他的幾位喜歡搖滾音樂的同學。我從他的話語里‘截’下了一些詞句,把它們留在了我的筆記本里:英倫氣質(zhì)。無法躲藏的激動。想哭。不知為什么就哭了。憤怒的土壤。沖擊力。重金屬。生理作用。搖頭晃腦完全興奮起來。一個人關著燈,聽得熱淚盈眶抱頭痛哭。”這令他震驚,于是,生于1957年的楊爭光開始讀一本關于中國搖滾的書。
楊爭光說,“原本我想寫的是一個鄉(xiāng)村少年的愛情故事。在我的想象里,少年的愛情比成年的愛情更像愛情。鄉(xiāng)村少年的愛情比城市的愛情更具浪漫的氣質(zhì)。”但是,為寫作所進行的素材搜集,越來越讓他意識到,還有比愛情更嚴重的東西。在少年張沖青澀的形象里,糾纏和埋伏著蒼老的根系,盤根錯節(jié),復雜紛紜。
哥是“失控的一代”?
網(wǎng)絡讓我們把目光更多地集中在90后身上,而作為呼應,90后通過網(wǎng)絡不斷地給我們展示各種驚世駭俗的“門”。2009年,網(wǎng)絡與90后有關的性與暴力“門”多達十幾個,不斷地刷新著高齡大眾網(wǎng)民的心理底線,直到前不久爆出“破處門”。一篇《關于90后非主流的26個字母》的文章說,90后反抗批評的方式是我行我素,90后的底線就是“沒底線”,他們似乎看透一切,他們是徹底接受“實用主義”的一代。難道“90哥”和“90姐”真的是“失控的一代”?
我們都有過青春期,但是健忘。青春期的特征明白無誤:本能、脆弱、盲目、易碎,痛。《少年張沖六章》中主人公的行為令我們既熟悉又陌生!皬垱_是90后,但他遭遇到的不僅是90后獨有的,70后、80后以至于2000后還會遭遇。”楊爭光說。既然如此,為何人們對90后的表現(xiàn)如此一驚一乍?這也許就是刻舟求劍,雖然青春期的本質(zhì)是一樣的,但時代的土壤在變。不同的土壤,會長出不同屬種的草,開出不同顏色的花。“青少年更喜歡接受新鮮事物,包括一些社會行為。所以他們喜歡那些新奇刺激的東西,不管我們對這些事物有什么看法!痹谥袑W任教的杜老師說。
“我們是我們孩子生長的土壤,我們的孩子是他們的孩子生長的土壤。”楊爭光說。學生和校園早已不是白紙一張,某種意義上更像是一面反光鏡,老師也不可也不可能對時代的變化無動于衷。我們覺得90后孩子的行為驚世駭俗,而事實上他們只是這個驚世駭俗的社會的投影。
在《少年張沖六章》中,張沖是被父親張紅旗用腳“踏”大的,張紅旗對兒子的期望,符合自古以來的家教邏輯。期望有多大,“踏”的憤怒和沖動就有多大,張沖因此在成長中具有了極強的“抗踏力”。張紅旗賦予了兒子張沖一種極為“現(xiàn)實”的價值,就如我們無限膨脹的欲望,暴力和羞辱因此接踵而至,逐漸地激發(fā)了張沖的另一種能力。來自家庭和學校歧視和羞辱,使張沖更習慣于反向思維,“你像是在諷刺我,”當班主任李勤勤真心表揚他時,他說。
張沖的表弟王文昭可能是另一種版本,因為他是獨生子,所以父親王偉國束手無策,只能由他。楊爭光說,“我們作困獸斗,愈斗愈慘烈,最終還要拉進我們的孩子。因為孩子是我們生命的延續(xù),最終的希望。我記得魯迅曾寫過這樣的話:我們只會對孩子瞪眼,F(xiàn)在,我們又學會了給孩子獻媚。這也許和我們的人口政策有關。我們敢對孩子瞪眼的時候,是我們可以隨意生育的時候。當我們只準生一個的時候,我們就不敢瞪了!晌揖退澜o你看!’只這一句,就可以讓我們立刻崩潰,就地癱軟。所以用“獻媚”!暗裳邸焙汀矮I媚”都是奴才的脾性!
“瞪眼”和“獻媚”終于使孩子以兩種不同的方式失控。少年張沖的失控,使他最終對來自大人的言論朝相反的方向理解,也因此形成了獨立思考的能力。而青春期的獨立思考,導致果斷的行動,張沖主動放棄學業(yè),主動到娛樂中心打工謀生,主動挖掉了“白玩小姐還耍橫”的局長的眼睛。同為少年的王文昭則被放任,胡亂花錢,跟好幾個女生發(fā)生性關系。
不僅如此,在小說中。父親張紅旗世 故、自私、狡猾,對實用價值有一種本能的執(zhí)著。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騙,因此張紅旗與張沖一起研究課文時,滔滔不絕地以自己的生存體驗和價值觀批判教科書,可謂是另一種奏效的啟蒙。張沖因此對課本言論漸漸有了批判能力。由于教育本身所秉持的價值觀和方法論的嚴重漏洞,使張沖逐漸走向?qū)炭茣膽岩珊捅梢暋?
“現(xiàn)在的孩子都心理脆弱,自尊心強。”在中學當班主任的王老師說。青少年心理脆弱,年近三十的白領呢?心理脆弱已經(jīng)成為比較普遍的現(xiàn)象。而90后的失控,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理解為社會“失控”的一個局部
90后的心跳連著社會的脈搏。當我們聲討不公正的時候,張沖對他父親說,“你能努力把我變成北京人嗎?”
同樣,面對整個社會的浮躁功利和信息爆炸時代的網(wǎng)絡,“非主流”也許不再是最嚴重的問題了!叭绻覀冋J為這些影響是不好的話,原因肯定不在搖滾、網(wǎng)絡和那幾個“門”。每一種新事物新技術的出現(xiàn)都會影響到我們的生存方式,要迫使我們面對我們從來沒有面對過的問題。網(wǎng)絡和搖滾是被動的,我們是主動的,所以問題的根源還在我們!睏顮幑庹f。
哥是好人
“我們都是好孩子”,王箏有一首歌這么唱,唱得很疼痛、恍惚、迷茫失重。這些好孩子的一部分,通常被稱為“壞孩子”。
在《少年張沖六章》中,張沖的小學班主任上官老師是個一心忙著轉(zhuǎn)正的民辦老教師,他有農(nóng)民式的狡猾和心計,習慣跟和張沖“玩貓捉老鼠”,以更奇怪的方式懲罰他。張沖的中學老師李勤勤,則覺得這個壞學生很有意思。直到有一天她接到校長的指令,勸“影響升學率”的張沖留級,張沖說出:“你再說一句讓我留級的話我立馬解你的褲子扳倒你,讓你體會一下我也許真的比你成熟。”李勤勤雖因此痛哭,但依然認為張沖聰明、有想法,有意思,有情義。李勤勤的父親、當了一輩子教師的李庭光,用一輩子的經(jīng)驗告訴李勤勤:壞學生比好學生有情義。
事實上,正如網(wǎng)上的某些90后“非主流”所表白的,哥是好人。
那么誰是壞人呢?“這個世界上也不存在完全壞透了的人,寫完全好透的人和完全壞透的人是沒有意義的。書中的每一個人都有他們的生存處境,都有他們的理由。當所有的這些生存處境和理由集合起來和張沖遭遇的時候,就有可能出現(xiàn)我小說中所敘寫的境況!睏顮幑庹f。所以楊爭光更想寫下的是,“教育和成長的土壤、空氣。教育的問題只是浮在面上的,構(gòu)成它的原因很復雜,既有古老的又有當下的!睏顮幑庥昧聛斫Y(jié)構(gòu)小說,也就是試圖從盡可能多的角度和層面,揭示這一問題的復雜性。
“在我們的文化里,少年張沖和我們一樣首先不屬于他自己,或者,干脆就不屬于自己。他屬于父母,屬于家庭,屬于親人,屬于集體,最終,屬于祖國和人民!睏顮幑庹f,“我們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們要做閃光的螺絲釘。做精英。做‘人中龍’。盡管我們知道,精英和‘人中龍’永遠是少數(shù),但歷史和現(xiàn)實永遠也撲不滅我們的幻想:我們也許可以擠進去,甚至,我們必須擠進去,成為其中的一員!睙o論我們?nèi)绾卧诂F(xiàn)實中奮斗,慘烈,我們還是執(zhí)著地把自己不能實現(xiàn)的希望壓在孩子身上。
具體到中國當下教育的問題,楊爭光說,“我沒有什么良解,要解開它,需要國家主席、國家總理和所有的中國人共同面對共同解決,靠一個教育部也是不夠的,它沒有足夠的力量也沒有足夠的能耐。”
也許更多的人已經(jīng)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所以當網(wǎng)絡爆發(fā)各種有關90后的“門”的時候,絕大多數(shù)評論無一例外地都認為,沉重的壓力使青少年產(chǎn)生變態(tài)的心理,以各種令人震驚的方式表示絕望的反抗。表現(xiàn)殘酷青春的文藝作品有很多,比如楊德昌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比如北野武的《壞孩子的天空》,但在這些恍惚如煙云的鏡頭中,我們無一例外地都能看到純粹的愛、恨,陽光的笑臉,這屬于每一代人的青春期,而他們的悲劇后面,都有一個人間社會。通過小說寫作,楊爭光發(fā)出這樣的追問:“我們真要萬劫不復了么?”
哥的“非主流”,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哥其實是好人。事實上,換個角度,張沖就很可能成長為有用之材,正如他思維奇特的批判,正如他幫助姨父解決“果樹修剪”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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