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之后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隨著居住形態(tài)改變的,有人際關系,有生活方式,有物質上的回饋,也有傳統(tǒng)文化和精神上的失落。獵德與中國城市化進程中無數(shù)面臨改造的城中村一樣,正書寫著一個建筑重建,以及更加艱難的精神重構的過程
“李萬成是住這個小區(qū)嗎?”
“不是啊,他住在別的小區(qū)!20歲的門衛(wèi)室保安小蔥回應道。一年前,恰逢村委會招聘保安,小蔥來到獵德復建區(qū)保安隊工作。村里除了保安隊,還多出了電工、物業(yè)等部門。
作為廣州首個整體改造的城中村,珠江邊上的獵德村地處廣州CBD珠江新城的核心地塊,距離廣州的新城市中軸線不到200米,占地3.2平方公里,毗鄰廣州亞運會開幕式地點海心沙。
上世紀90年代,村里土地陸續(xù)被征用,村民們紛紛洗腳上田,轉而做起租房生意,獵德成為廣州有名的城中村,容納過1萬多外來暫住人口,數(shù)量超過本村戶籍人口。
獵德村曾是擁有九百多年悠久歷史的嶺南水鄉(xiāng),村中水網(wǎng)交錯,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現(xiàn)有總人口七千多人。經(jīng)過近千年的積淀,獵德形成了自己的文化特色,村內保留著大量的古民居、古祠堂、古石板街等具有嶺南水鄉(xiāng)特色的建筑。但這一切隨著廣州城中村改造的推進,幾乎蕩然無存。
2007年9月,富力、合景泰富聯(lián)手在廣州土地拍賣會上取得獵德地塊。作為珠江新城內規(guī)模最大的商業(yè)用地,該項目占地11.4萬平方米,總地價達46億元,總投資達100億元,創(chuàng)下珠江新城拍賣史上最大商業(yè)地塊、最大建筑面積、最高投資額的紀錄。廣州大規(guī)模的城中村改造由此拉開序幕。
2010年9月,改造后的獵德復建房全面落成,近八千名村民參與搖珠分房,以外界風傳的每1.5分鐘產(chǎn)生一位百萬富翁的速度,完成了村民與城市的黏合。然而,他們由村民邁向市民之路,還遠遠沒有完成。原來密密匝匝的大片三五層小樓,變成了37幢二三十層高的住宅樓。隨著居住形態(tài)改變的,有人際關系,有生活方式,有物質上的回饋,也有傳統(tǒng)文化和精神上的失落。獵德與中國城市化進程中無數(shù)面臨改造的城中村一樣,正書寫著一個建筑重建,以及更加艱難的精神重構的過程。
有房出租
一位80后女白領在看過獵德出租房后,對于是否住在這里猶豫再三。盡管這里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高層公寓標配,坐擁小蠻腰、海心沙等羊城美景,租金在同地段極具性價比,她還是給出了一個微妙的理由,“總有城中村的感覺。”
一旁的包租婆陳美歡不斷強調,“每個房間都有空調,家具都是全新的,專門從廠里定制”,臉上流露出高度職業(yè)化的熱情,在低頭翻看手機的間隙流露出一絲疲憊。這是她當天接待的最后幾撥看房者中的一個。時近黃昏,汗衫早就濕透了,她努力在粵語和普通話之間來回轉換。
確切地說,陳美歡手頭上握著的幾個房源都是替親戚朋友代租的,她自己的房子很早就租出去了。每天,陳美歡挎一只小包,腋下夾一塊紙板廣告,跟幾個“私人中介”一起聚集在小區(qū)門口。他們很容易從路人中識別出看房者,追上去熱絡地介紹生意。
媒體報道,去年9月底獵德村回遷時,七千多人分六千多套房子,按3人一戶計算,村民自住僅需兩千多套,剩下近四千套房子可用于出租。
租房生意終于從城中村逼仄的夾縫里掙脫出來。這些完全是現(xiàn)代化小區(qū)標準的高層住宅將他們垂直送到各種高度和角度,也就有了出租廣告里的“無敵江景房”。亞運會后,珠江新城的房價全線看漲,獵德村的房子也成了搶手貨,“75平方米的小三房最合算了,2800元。還有60平方米的小兩房,2600元,都鋪了地磚,衛(wèi)生間和廚房都裝修過了。”
直到同住一層的另外3戶都變成了租客,陳美歡才發(fā)現(xiàn)自己跟鄰居誰都不熟,“其中有一戶,差不多半年,我還沒見過他們家的一個人。有些租給公司做辦公室,也見不到什么人。”只有在小區(qū)樓下,她才能碰上幾張熟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大聲聊天!斑@里總是很吵很熱鬧,跟別的小區(qū)不一樣,現(xiàn)在又有很多租客,反正什么人都有!
陳美歡現(xiàn)在面對的租客是一群更“高端”的人,大學生、白領、外國人,湖南話、東北話、英語……80后白領小廖,在一家外貿(mào)公司做翻譯,以前住在白云區(qū)三元里一帶的城中村里,今年搬來獵德與3個朋友合租了一套75平米的房子,三室一廳,每月三千多塊房租。在小廖的印象里,房東就一個字,“拽”,房租基本沒有還價的余地,“這里的環(huán)境比城中村好,住得舒服,也比較踏實。”
然而,新租客與村民之間的觀念分歧也相當鮮明。春節(jié)村里放鞭炮,舞龍舞獅,敲鑼打鼓,搬進不久的馬小姐意見極大,“太吵了,噪音分貝超標,嚴重干擾正常生活!”為此,復建區(qū)里又掀起一場爭論:要不要禁止這些舊習俗?村民認為,如果放鞭炮、敲鑼打鼓都反對,那還有過年過節(jié)的氣氛嗎?
村委一位負責人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希望擾民的舊習俗能慢慢改掉,先為他們劃出公放區(qū),然后再慢慢禁止!畢竟回遷的關鍵是‘融入都市’! 否則只能看著錢從手縫溜走……”
老人們的后現(xiàn)代生活
正午,某單元內,兩個赤腳的中年男子正在乒乓球桌前打球,底樓墻上貼著禁止飼養(yǎng)大型犬類的通告,以及一張宣傳不亂扔煙頭、不亂吐痰的打印稿。電梯里寬敞干凈,冷氣十足。
84歲的梁四妹和老伴冼志國住在4層,門上刷過一層光溜溜的紅漆,外面還添上一道防盜門。60平米的房子,一廳兩房,地磚光亮,有電冰箱、洗衣機、29寸的彩電。梁四妹有3子3女、12個孫子孫女、3個重孫,全家總共三十多人。電視墻上掛著的一幅全家福,是2008年底全家在珠江新城的合影。
梁四妹早晨5點起床,抓兩把米放進電飯煲煮點稀飯,熱一下前晚吃剩的肉,或者煎個雞蛋。早飯后,她獨自出門散步,活動范圍不外乎沿著小區(qū)花園的小路走上一兩圈,九十點太陽大起來,她開始往家里走。
老伴冼志國從不在家吃早飯,他喜歡出去喝早茶。“以前住在獵德(城中村),樓下有早餐店,一籠包子兩盅茶,幾個老伙計可以嘆一個早上。”2007年獵德村拆遷后,冼志國一家搬去員村住了3年,在那里,冼志國又結識了一幫老伙計。
回遷后,冼志國喝早茶的習慣沒改,卻很難在附近找到一家中意的早茶店。每天早上,只要天氣好,冼志國都會出門,到距離小區(qū)一百多米外的獵德碼頭站,坐上293路或44路公車,6個站后在員村二橫路站下,找他的老伙計飲早茶。
冼志國耳朵聽不見,總是沉默寡言。家里人都擔心他聽不到聲音,過馬路不安全,幸好,每次他都平安回來了。
除了二女兒,梁四妹的其他兒女都住在獵德。大兒子住在兩三百米外馬路對面的小區(qū),二兒子和大女兒都住在靠近肉菜市場的小區(qū)里,小女兒住在“村委會”那頭。從梁四妹的小區(qū)走過去,要穿過一條馬路以及一個小區(qū)。
拆遷前,她3個兒子的3棟小樓相互挨著。大兒子的30.5平米,5層半;二兒子31.5平米,4層;三兒子29.8平米,3層。“以前的房子,都是坐北向南,冬暖夏涼,自己的房子想怎么建就怎么建,現(xiàn)在像被困在一個盒子里面。一家人東南西北地分開了!
梁四妹的大外孫女阿芬,嫁去東圃珠村,戶口仍留在獵德,獵德的集體分紅她也有份。兒子阿俊的戶口也在獵德,阿芬便帶著兒子搬回獵德住,在一家快餐店里負責送餐。除了工作輕松,她的空閑時間也多,每天都跑來梁四妹家照顧兩個老人。梁四妹每3天給她100塊錢買菜,每月還付給她1300元的工錢!叭绻ゼ艺埍D罚铣宰,每月得花費2000塊呢。兒女又住得這么遠,有點什么事,跑過來都要很長時間!
“現(xiàn)在的房子很復雜,鬼靈精怪的,廁所連著廚房多不好。兩個陽臺浪費了,房間又這么小,僅僅能放下一張床。我小女兒的房子也是這樣,外孫的房間安放一張小床后就沒有轉身的地方了,后來他們把墻壁推倒,向大房間移出了一點空間……”
陽臺的兩扇玻璃門上各貼著一張寫有“小心玻璃”字樣的橙色小紙片,那是阿俊貼的。因為玻璃門不容易看清,梁四妹進出陽臺時撞到過好幾次。她覺得阿芬有時甚至比她的兒女更重要。
上樓
“從廣州來的吧?”面對陌生人,村民習慣這樣問。在外人看來,這里無疑是廣州最耀眼的CBD,但那個廣州,在他們觀念里,卻并沒有更近。
小區(qū)里一幢兩層寫字樓外面掛著“獵德經(jīng)濟發(fā)展有限公司”的牌子,它被這里的人習慣性地稱為“村委會”。2002年,獵德村撤消村民委員會,建立公司,實現(xiàn)撤村改制!按逦瘯贝髽峭獠淮蟮膹V場兩側,農(nóng)商銀行、五金店、西餅店、日貨店、理發(fā)店、房產(chǎn)中介所等都集中在這里,幾乎囊括了一整個村的日常生活所需?崾铍y耐,小店的生意都不太好做,偶爾有小孩沖進小超市買冰淇淋。
小區(qū)里不時傳來夾雜著地道粵語的對話,在村民看來,那些都是最自然不過的話,“相當于語氣助詞、結構助詞而已”。外來的租客卻難以理解,“怎么男女老少都這么粗魯?shù)?素質……”
樓道和電梯里掛著“抱歉”、“打擾了”、“拒絕高空拋物,共建安全文明社區(qū)”等宣傳標語,墻壁上還能看到紅色的涂鴉,樓道窗臺上擺著一雙帶泥的藍膠鞋。
兩個月前,李婆在進電梯時摔斷了腿。因為動作慢了,她被關上的電梯門彈了出來,摔在地上,在醫(yī)院里住了1個月。這次事故花去了家里48000塊錢,因為買了醫(yī)療保險,保險公司負責一半的醫(yī)療費。對于坐電梯,她也漸漸不像剛搬進來時那樣心慌。
“有些老人家不認得阿拉伯數(shù)字,坐電梯就成了麻煩事;有些老人家剛開始不習慣,不會按鍵,或者不會看在哪樓停,電梯上到了頂層,又重新下來!币晃猾C德村的年輕人說。
李婆的外孫康記每天中午放學后都會來家里吃飯。康記今年13歲,長到了1.65米左右,虎頭虎腦的。他家住在村委會辦公大樓那頭,從李婆家的小區(qū)出去,要穿過另一個小區(qū)才能到。那里算是如今獵德的核心區(qū),因為“村委會”就在那里,對面還有附近唯一的肉菜市場。
康記在獵德小學讀書,每個年級兩到3個班,每班三四十人。2007年拆遷時,獵德小學也一并被拆掉了,現(xiàn)在的校舍是租來的,從獵德小區(qū)步行過去10分鐘。康記的班上49名學生大部分是獵德村的小朋友。他們剛剛考完小升初考試,下學期,將一起直升天河中學。
康記并不關心這些,他心里琢磨的是這個暑假該怎么玩!耙郧靶∠镒永镉泻芏嗷锇椋芏嘈⊥嬉,現(xiàn)在大家都打羽毛球、乒乓球,除了運動還是運動。去游泳池玩過幾回,但我以后都不想去玩了。每次10塊錢,兩個半小時,貴!水很臟,人又多。學校變新了,但比以前小了一半。這里一到晚上外面馬路上的車很吵!
“我們以前住的房子都比較矮,一般三五層樓高,這些樓雖然沒有規(guī)劃可言,但上下很方便,鄰居之間在自家窗口吆喝一聲,對方就能聽見了,F(xiàn)在就不大一樣了,一回家就關上門。人們也會到樓下散步,碰到街坊鄰里,但是比以前少了,F(xiàn)在住二三十樓,如果臨時要買點什么,都懶得下去,所以慢慢習慣買很多東西放冰箱里存著。雖然有電梯,但哪里能像以前住三四樓那么方便呢!币晃淮迕裾f,“以前生產(chǎn)隊長管理土地,分配勞動,現(xiàn)在就負責貼通知,村里有什么事要討論就靠他聚集一兩百號人。”
下樓
麥姐的小女兒嫁出去了,因為在獵德分到了房子,又帶著丈夫兒子回來住。女兒白天到棠下上班,女婿給私人老板開車,運的是“淤泥”,晚上開工、白天休息!澳切⿵U棄物臭氣熏天,只能晚上開工,如果白天運,被警察發(fā)現(xiàn)了,要被重重罰款的!币郧芭畠涸讷C德開過小店,因為生意難做,只開了一年半就不干了。相比之下,麥姐還是愿意女兒打一份穩(wěn)定的工,“雖然工資不高,但每月固定有那么多收入。做生意,起早摸黑,搞不好還會折本,一天到晚操心不停!
麥姐一家讀書都不多。她從小不識字,“阿姐是社會大學畢業(yè)的,盲字都不認識一個”。老公認得幾個簡單的字。小女兒讀到了小學畢業(yè),其他幾個小孩都只讀了一兩年書也就不讀了。“自己不想讀,也就由得他們了。以前家里窮,就讓他們早點干活持家。”到孫子那一輩,很多也只讀了幾年書!斑@一點就讓別人很看不起。”麥姐說,F(xiàn)在她只寄希望于兩個小孫子以及重孫們!耙郧安蛔R字去哪都能?兩餐,現(xiàn)在不讀書哪能行!”
年近五十的李欽平日里喜歡到祠堂轉轉。他常穿一件暗色的格子T恤,灰色的粗布長褲外套了一雙中筒膠鞋,鞋底邊緣還粘著干掉的泥巴。從外表看來,的確很難將他與幾套鬧市洋房的主人身份聯(lián)系起來。他在一個停車場當過清潔工,3個月前辭職,一直賦閑在家,為找工作而頭疼。
“集體經(jīng)濟分紅也大約每月每人1500百塊的補貼,但只有1995以前出生的人才能享受分紅。從外面嫁來的媳婦,1995年以后出生的小孩都沒有分紅了。這樣一來,就相當于一個人養(yǎng)全家三四口人。此外的收入來源是房租,但宅基地是屬于原來大家庭的,不是每個人都有房屋出租。”李欽說。
在獵德,像李欽這樣的壯年勞動力,很多缺少文化和技術,洗腳上田后,面臨著再就業(yè)的難題。李欽現(xiàn)在最大的煩惱就是不會用電腦,而他周圍的世界,正以信息爆炸的姿態(tài)奮力擴張著!艾F(xiàn)在是電腦時代,字都不會打一個,做什么都不靈。我們就跟不上時代啦。”
外人認為的“邊度使做野啊,有阿爺養(yǎng)著,唔使做都有得食”,在李欽和他的同族兄弟看來卻是另外一番滋味:村里有些單身男女順利找到了對象,用的是幾套房、富二代的噱頭,而他們卻還在為找工作而頭疼!矮C德村出了名是好的,但另一方面也有不好的影響,例如?工,你報名,打電話過去說你是獵德村的,人家就怕了,人家會覺得你有錢了,以為你們都是千萬富翁,工作態(tài)度不認真,就不信任你。”
李欽覺得自己就快被時代拋下了,周圍摩登繁華的一切仿佛與他沒有關系,盡管他們之間這樣近。他只要走過村前面那條街,就能看見一幢幢整齊的棕紅色高檔住宅,里面有咖啡館、大超市、體育場,那里象征著一種真正的城市生活,他羨慕不來,也從不羨慕。
高樓里的神龕
端午節(jié)前夕,一個聚集著白領、民工、獵德青年的QQ群異;钴S。那幾個晚上,熱愛扒龍船的獵德村年輕人都要在QQ群上熱烈討論、分享心得,興奮地在各自的微脖上曬照片、視頻!昂迷讷C德人對扒龍船還挺狂熱,連這個都荒廢了,那就太可惜了!庇腥嗽诹粞岳镞@樣說。
“我們這一代還經(jīng)歷過舊村,還下田干過農(nóng)活,摘過果,鋤過草,能吃苦,而現(xiàn)在的小孩,從小沒吃過苦,你讓他去扒龍船,一身水一身泥,累得筋疲力盡,他未必感興趣。再過幾代,這個玩意荒廢了也不是沒可能。”陳燁是活躍在QQ群里的一位80后攝影師,他對自己獵德村村民的身份頗感驕傲。
陳燁和妻子、兒子住在復建區(qū)一套75平米的房子里,父母和弟弟住在附近一套100平米的房子。陳燁家的客廳里還擺著一個神龕,供奉著先祖。墨黑色的架子,盆子里的香火燃燒著。每逢初一十五,他都會隨母親的習慣上香!斑@是嶺南文化特色。有人批評這是封建迷信,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這是一種對祖先的敬畏。”
陳燁是獵德村的第三代人,上面除了父母,還有外婆,都是土生土長的獵德人。陳燁的童年是在村里的田埂林間度過的,“3歲就被爸爸丟到涌里學游泳,在河里捉魚摸蝦,十幾個孩子一起玩,那是真的青梅竹馬。”在他的記憶里,獵德村曾經(jīng)一年四季盛產(chǎn)水果,荔枝、龍眼、黃皮果、楊桃、,通過水路運到香港、澳門。
他沒有走上大多數(shù)獵德青年外出打工的老路。學美術出身的他現(xiàn)在從事專職攝影工作。2005年起,他開始用自己的相機記錄獵德村的古樹、祠堂、龍船、河涌,以及每年的龍船賽!鞍驱埓敲總村里男孩從小就有的愛好,早上五六點起來到埠上等龍船霸位,我們對這個很狂熱的!
盡管時常出入高檔酒店、會所拍攝照片,陳燁跟同齡人的心態(tài)還是不太一樣,他總在擔心有些東西在他那一代還有傳承,再過一兩代,老人離世后,就會永遠地消失了。比如他剛兩歲的兒子,每天面對的就是布滿房間的玩具,再長大一點,就送進了幼兒園,“他哪兒會知道以前那些事!
“現(xiàn)在的祠堂都建到一處了,集中在一個區(qū)域,在其他地方都見不到,這其實不對的。祠堂是很講風水結構的,每個祠堂前必須見水的,像李氏宗祠前就有一個很大的水塘,龍母廟前也有一個水塘,但現(xiàn)在李氏祠堂后面的林氏、梁氏、麥氏宗祠就見不到水了。以前我們村有十多個祠堂,每個祠堂前都能見水的,F(xiàn)在沒辦法,所有的祠堂都集中到一塊地方上了!
“在祠堂擺酒席,承包給專門的酒家,去到那里就有得吃了,也不會覺得麻煩。我們更傾向在祠堂擺酒席,更有傳統(tǒng)韻味,方便族里的親人過來,比酒家熱鬧很多。當然也有人喜歡去酒家擺的,可能覺得高檔些,但我們很多年輕人都不太在乎這點的。有些外面的朋友反而喜歡我們這里,覺得在祠堂里吃個飯喝點酒蠻新鮮的。神龕、祖先位,嶺南人家特色嘛。很多家庭都有!
陳燁指著對樓密密麻麻的陽臺,很快就把同村人的陽臺從曬滿衣服、堆滿雜物的陽臺叢里找到了,“一個是風車,一個是神位,你在陽臺上看到這兩個東西就知道這是村里的人了。有些人還喜歡在陽臺上種菜,自己種來自己吃,就跟過去一樣!
那些曬滿衣服、堆著嶄新臉盆、電器紙盒的陽臺才更像是租客的,而他們正在用一撥又一撥的更替速度占滿整幢大樓,又將一波又一波新的生活帶入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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