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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唯 我總希望結(jié)善緣得善果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北京的秋天只有那么十來天。午后陽光明媚,竇唯穿著深藍色的夾克,雙手插在兜里,站在街心公園,氣定神閑。   音樂人竇唯今年39歲。當(dāng)年,香港紅?演唱會上,“小竇”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瘦,清秀,沉靜而有爆發(fā)力;“黑豹”樂隊主唱、“魔巖三杰”之一,才華橫溢,幽默風(fēng)趣,F(xiàn)在,他是“不一定”樂隊成員,沉默寡言,不再開口唱歌,有時候彈古琴,或者在朋友的酒吧里玩“拱豬”;一個離過兩次婚,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
  
  2006年,因不滿相關(guān)報道,他獨闖某報社,一時激憤點火燒車。有圖片為證,竇唯安靜地坐在一旁,等著警察前來,就像做錯事,乖乖等待老師發(fā)落的小學(xué)生。
  2008年3月,北京市一中院二審判決竇唯犯故意毀壞公私財物罪,因情節(jié)輕微,且是自首,免予刑事處罰。對判決結(jié)果,竇唯表示服從,但“如果往后再有類似的不公平事件在身上發(fā)生,我還是不會妥協(xié),會抗?fàn)幍降住薄?
  然而,與他自閉、易怒的公眾形象不同,那天我們看到的竇唯寬厚、溫和、幽默。他侃侃而談,力圖坦誠交流,聲音低沉,笑容天真,似乎心情很好。
  他其實關(guān)注公共事務(wù),喜歡批評,比如北京奧運、城市衛(wèi)生、大學(xué)生就業(yè)。為了佐證,他提到了溫家寶,提到了西單街面上忽然陷落的大坑。他講道理的時候,詞匯從1960年代向歷史更深遠處歸去:正直、善良、本分、孝道。
  話題重心依然是音樂!颁浺襞镒钭屛腋械桨卜(wěn)!彼f。今年9月,“不一定”樂隊又錄制了7張唱片:《香春》、《立夏》、《入秋》、《冬輕》……
  他說,新唱片里,父親也錄了音!八坪醯搅诉@個年齡,我開始意識到跟父母的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是要反過來攙扶他們了,盡孝。母親那兒呢,就是掙了錢交給她,讓她心里覺得安穩(wěn)。父親那里,就是在事業(yè)上對他回報。他很滿意,甚至興奮。要是我沒想錯的話,他正在家聽新唱片呢!
  ――請談?wù)剱矍榘伞?
  他溫和地笑了。想了一下,很認真地說:這是個重要的問題,以后認真談才行!拔覍Α異矍椤硎緫岩伞T诹夹陨鐣,愛情存在;但在這么一個環(huán)境下,它一定是變了質(zhì)的!
  
  此一時彼一時
  
  星外星唱片公司老板周小川說起竇唯充滿敬佩:他愿意很苦地做唱片。和他說話,他總說“不一定”!俺裁磿r候發(fā)?不一定!演出什么樣的音樂?不一定!竇唯兄近況如何?不一定!”
  很多人認為竇唯想掙錢很好辦,只要開口唱歌。但周小川說,竇唯“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有所為,有所不為”。
  11月1日晚,一場活動邀請了“不一定”樂隊和崔健。竇唯和樂隊在一家咖啡廳內(nèi)演出,時間為5點半到6點半。不到5點,就有人在咖啡廳聚集,人群與舞臺之間隔著一塊擋板。
  5點半,擋板后有一個不甚清晰的聲音說,“大家好,我是竇唯!倍,演出開始,但人群顯然沒有預(yù)料到他們將完全不能看到樂隊,有許多人沒有聽到竇唯簡短的開場白。
  6點,靠后的人群開始散去。6點半演出結(jié)束,擋板前還站著的人大概有30個。竇唯后來承認這塊橫亙在樂隊和觀眾之間的擋板是他要求的。他覺得只用音樂與聽者交流就可以了。
  兩個小時后,崔健帶著樂隊在相距不遠的一個較大的場子演出,在唱一首歌之前,崔健仍然要說幾句,F(xiàn)場氣氛熱烈。唱了《紅旗下的蛋》、《時代的晚上》、《藍色骨頭》等幾首歌后,崔健返場,唱了兩首老歌,現(xiàn)場氣氛達到最高潮。
  如果說,崔健積極參與社會,批判現(xiàn)實,扮演“活動家”的角色,竇唯則緘口不語,演繹了“隱士”腳本。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夢想,在實現(xiàn)這個夢想的過程當(dāng)中,就做了一個夢。所以我覺得每個人都是活在夢里,各式各樣的夢想里面,為了這個夢想去做事。我自己也一樣,活在一場夢里面。”這是《搖滾中國樂勢力》演出VCD中竇唯的一段話。
  1994年,搖滾的聲音出現(xiàn)得正是時候,“魔巖三杰”本來彼此獨立的音樂,集結(jié)以制造聲勢。可是之后,“魔巖”唱片撤出內(nèi)地,他們再沒有版稅收入,也沒有演出維持生存,F(xiàn)實壓迫著搖滾音樂家,理想遭遇了無窮無盡的功利和尷尬,瞬間的輝煌成為了往后十幾年回憶的傷疤。
  
  
  那會兒真是渾身的活力
  
  竇唯1969年生于北京,家住大雜院,父親搞民樂,母親在北京第一機床廠上班。父親把竇唯“領(lǐng)進門,帶上道”,6歲時竇唯就在幼兒園演出吹笛子!靶r候我父親把這些節(jié)奏啊、強弱啊、南派啊、北派啊,都通過民樂告訴我了,我都領(lǐng)會到了,都學(xué)得八九不離十了。所以我摸起這些東西順理成章,很自然!
  他喜歡畫畫、踢足球、聽相聲,自己也會說,和朋友在一起,大家都會被他逗得樂呵樂呵的!拔疫z傳了我母親的幽默。她是個老北京,光那些土話就夠你樂的!钡]唯內(nèi)心仍有隱秘的一面。朋友說:“竇唯小時候的確開朗,但不是能和你交流的人,他很少跟人有心靈上的交流。”
  上中學(xué)時,父母離婚,竇唯和妹妹跟著母親生活。這讓他“總覺得惶恐不安,總覺得要發(fā)生點什么事。對人際交流,對社會認識,多少都有影響”!半x異家庭子女相對來說都比較獨立、我行我素,磕磕絆絆是自己的事兒。好在我們的成長階段相對和平,起碼衣食無憂、生活平穩(wěn)!
  十幾歲正上初中,竇唯第一次聽到了搖滾樂,“就只剩激動了,完全就熱血沸騰了,從節(jié)奏,到旋律,到和聲的這些轉(zhuǎn)變,都很令人震撼”。1985年,竇唯進入職高,學(xué)習(xí)精神病護理。這個專業(yè)“音樂的成分比較大,工作加娛樂,帶領(lǐng)病人唱唱歌跳跳舞從而減輕他的病情”。“最讓我覺得滑稽的是,第一學(xué)期一開學(xué),一看這音樂老師我認識,是我小學(xué)一個教數(shù)學(xué)的,連鋼琴都彈不利索,還沒我知道的多呢。我忍到第三節(jié)課,繃不住了,站起來跟他頂。果不其然這個老師后來被換掉了。”
  在職高他學(xué)了一點吉他,因為對節(jié)奏有興趣,就又學(xué)打鼓,“沒去打任何教材,也沒跟老師學(xué),完全就是自己瞎摸著玩”。
  18歲,竇唯考上北京青年輕音樂團,開始走穴跑墊場,“主場”是蔣大為之類的,“啊――牡丹,百花叢中最鮮艷――”,“唱些英文歌,也唱崔健,港臺藝人當(dāng)中唱齊秦的”,跳霹靂舞,“那會兒真是渾身的活力”!岸煳一旧隙荚跂|北,好在北方冬天外面冷,屋里暖和。南方冬天屋里比外面還要冷。有一年冬天去安徽,給我凍得!碑(dāng)年那些“腕兒”,“《紅樓夢》劇組,那穴可沒少走,在臺上來一個片段,朗誦一下,唱唱主題歌,就已經(jīng)火得了不得了。觀眾一看,喲,賈寶玉、林黛玉真的在臺上――就跟見了神仙一樣!
  
  沒有一場演唱會像這樣瘋狂
  
  1988年,“黑豹”樂隊主唱丁武離開,之后竇唯加入,幾乎包攬了所有詞曲創(chuàng)作。數(shù)年后,“黑豹”同名專輯在香港推出,引來內(nèi)地盜版狂潮!禗on"t Break My Heart》在香港商業(yè)電臺排行榜高居榜首,《無地自容》、《別去糟!芬矎V泛傳唱。
  竇唯紅了,卻在此時退出黑豹,廣為人知的原因是“搶了巒樹女朋友”――王菲。但那只是“原因之一”:“當(dāng)我意識到以后要為了所謂成功不斷重復(fù)的時候,這對我而言是難度非常大的事。這是一個真?zhèn)蔚膯栴},不是那樣的狀態(tài)卻要重復(fù)那樣的狀態(tài),很受罪!彼辉俪诒母瑁闪⒘诵碌臉逢牎白鰤簟,與此同時簽約魔巖,于1994年發(fā)行第一張個人專輯《黑夢》,與何勇、張楚并稱“魔巖三杰”。
  1994年12月17日在香港紅?體育館舉行的“搖滾中國樂勢力”演唱會成為中國搖滾史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魔巖負責(zé)人張培仁寫道:“……在沒有人能預(yù)料到的狀況下,這場長達三個半小時的演唱會,幾乎全程陷入了不可思議的狀態(tài)。紅?體育館歷來嚴格的規(guī)定阻止不了上萬名決心要站起來的觀眾,他們用雙手和喉嚨舞動、嘶吼,他們用雙足頓地、跳躍,連向來見慣演出場面的媒體和保安人員也陷入了激動的情緒中,在香港,幾年來幾乎沒有見過一場演唱會像這樣瘋狂!
  當(dāng)是時,竇唯短發(fā)黑衣,表情淡漠,臉上散發(fā)年輕的光輝。他開場,唱了《高級動物》、《噢,乖》等歌。至今仍有人在看當(dāng)年的演出錄像時表達對竇唯的驚艷:他的爆發(fā)力,他的嫩稚的表情――好一個單純干凈的少年!
  搖滾是怎樣的黃粱一夢!14年后,竇唯對“搖滾盛世”、對那個在VCD里唱歌的少年感到“慚愧”。“盛世?盛世不是靠吹出來的,你說這還在隨地吐痰呢――最后只能讓人家看笑話,利用你。咱們這兒的人就是傻了吧唧讓人利用,讓人戲耍,自己還覺得蠻不錯!
  搖滾青年終于要長大,夢終于要醒!皳u滾盛世”如流星一樣絢爛劃過,魔巖三杰各走各路,各自沉默、蕭索。張楚曾偏安青島,醉心電子音樂,越發(fā)寡言。傳說他要復(fù)出,演唱會也做了。而北京的小圈子里,流傳著竇唯離婚后如何窮困潦倒的小段子,他沒有辯解過。
  
  真正有想法有能力的人,
  更多地是被壓制
  
  人物周刊:紅?的演出十分引人注目,后來離開搖滾放棄了挺多誘惑吧?
  竇唯:慚愧。紅?那場演出,在我看來是一個陰謀的序幕。從接下來這10年的發(fā)展來看,并不像他們當(dāng)時所說的。扶植內(nèi)地的原創(chuàng)音樂啊、新音樂的春天啊,這都是他們(臺灣音樂制作人)的幌子。他們用這種東西來開發(fā)內(nèi)地市場,占領(lǐng)內(nèi)地市場。淘金之后回去發(fā)展他們自己。周杰倫也好蔡依林也好,近些年的主流是些什么樣的人?我覺得這里面絕對有……說輕點叫欺騙,說重點叫欺詐。
  做商業(yè)沒錯,但沒有基礎(chǔ)的話有點像玩火自焚,中國火嘛,引火燒身。商業(yè)導(dǎo)致各種各樣的矛盾,最后音樂做不下去,樂隊也散了。人家正好乘虛而入,有經(jīng)濟實力有制作經(jīng)驗,把脈號準了,按他的策略進行,他不會考慮你的風(fēng)格、感受。
  人物周刊:據(jù)說魔巖進入大陸之后,簽下的搖滾樂手亂花錢?
  竇唯:《山河水》那張,在所謂的制作成本中居然攙進了80%水分,我后來看到一本賬目,里面六七十萬完全是瞎賬,說我制作《山河水》期間鼓手找了3個,還有什么調(diào)琴師,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我是一抓到機會,比如在這種平面媒體上,我就會直言不諱,我曾對《南都周刊》說張培仁就是個流氓,“妖孽興風(fēng)妄說唐,不做音樂做文章”。我跟臺灣人接觸,他們口若懸河,說得你激情澎湃。緊接著,《雙截棍》啊、歌伴舞啊就來了。
  人物周刊:問題是國內(nèi)的公司做藝人扶持不起來。
  竇唯:唱歌這個的確比較泛濫,扒拉過去就是一唱歌的,利用少男少女年少無知、充沛的精力和熱情,并不根據(jù)你的特點去規(guī)劃怎么扶持。在咱們這兒,如果你是這么一塊料,你不會得到扶持,更多的是要么過來占你便宜,要么過來毀你一下。出來的都是一些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像李宇春這樣的,都是惡搞。真正有想法有能力的人,更多地是被壓制。
  人物周刊:有沒有聽現(xiàn)在搖滾圈比較著名的一些樂手的作品?
  竇唯:我沒有完整地聽過。這個我不去批評什么,存在即合理,我只是覺得比較無奈吧。環(huán)境很惡劣,成人有問題,你還能要求孩子怎么樣呢?除非他天生有悟性,更多的人只能是烏合之眾,隨波逐流。
  所以我后來不愿意參加所謂“二十年輝煌”這樣的拼臺式的演出,寧愿自己找一些能夠彼此理解的合作伙伴,用一種寂寞的方式玩。有段時間在一個叫“綠”的酒吧演出,沒觀眾,我們就自己在上面玩,完了之后服務(wù)生給我們鼓掌。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有些比較年輕的樂隊,他們唱英文歌,很有西方范兒?
  竇唯:我們都有年輕的時候,年輕的特點是模仿。有悟性的人他可能會去做轉(zhuǎn)化,學(xué)皮毛的人也就是皮毛而已,用這些做煽動的素材。搖滾樂最大的特點就是煽動。我也跟別人說起過真?zhèn)巍#▊螕u滾)留個長頭發(fā)、裝出點藝術(shù)氣質(zhì),行騙,臺上也好臺下也好,床上也好床下也好。在初期頭發(fā)長短是衡量是否搖滾的重要標志。
  人物周刊:是不是頭發(fā)越長越搖滾?
  竇唯:對呀。搖滾樂這些樂手,刁民很多,斤斤計較的人很多。我有這樣的經(jīng)歷,有說這種話的資格:刁的非常之刁,壞的非常之壞,偽善的極度偽善。了解他的人之后再去聽他那些所謂表達,就是做出來的,偽裝的。
  人物周刊:你覺得自己是很本分的?
  竇唯:我不空說。比如發(fā)唱片,我不會像有些人那樣:我們在籌備,我們在創(chuàng)作,我們在磨這個劍。過了很長時間什么都沒看到。我是愿意有了實物之后說,只要唱片公司沒有晃點我,我就可以這樣跟你們說。我不愿意說得痛快,到后來沒影了又去圓謊。那不是正路。
  人物周刊:你完全可以做一個明星。
  竇唯:我不這么認為,我們現(xiàn)在根本沒有環(huán)境,F(xiàn)在的明星,我覺得都是丑兒,紅地毯上那些人,不過是被包裝打造出來的,我覺得明星這個詞貶義的成分更多。明白的人你跟他一說,他就知道怎么回事兒;不明白的你再跟他說他也很難理解,說你放著成功啊名利啊,不知道去利用去獲取。
  人物周刊:你是知道什么是名利的吧?
  竇唯:我也是近些年才好像明白。有名好辦事,有利生活好。
  
  歌詞已經(jīng)完全沒有意義了,
  那就免了吧
  
  人物周刊:《雨吁》之后你的唱片幾乎不再有歌詞,你也不再開口唱歌,為什么?
  竇唯:簡單地說,想唱就唱,前一陣口號不是“想唱就唱”嗎?想不唱就不唱了。沒必要因為人說你唱得好,拿這個炫耀。
  人物周刊:據(jù)說前一段在上海演出你唱了。
  竇唯:用他們的話說,是我封口8年后首度開唱。我瞎唱,支支吾吾,完全即興。找了個音響師在臺下播放之前錄好的音樂,在這個音樂基礎(chǔ)上現(xiàn)場往上加人聲,我就是發(fā)音,唔,吁,啊,呀,嗯。6段,大概35分鐘。
  所謂萬變不離其宗,我發(fā)音有音的成分,跟我這個樂聲融合在一起,合情合理。來的人不是要聽我表達什么思想,這些東西時下來講近乎扯淡。都后殖民了你還表達什么?我覺得歌詞已經(jīng)完全沒有意義了,完全是模式化的東西,那就免了吧。他們說讓我唱些膾炙人口的,我覺得我不是那種狀態(tài)了,你讓我再去表演的話,我會覺得那是欺騙。
  人物周刊:什么時候意識到表達沒用?
  竇唯:2000年吧。沒什么具體的事,從1990年到2000年,慢慢產(chǎn)生這種感覺。
  人物周刊:他們會不會覺得你不夠合作?
  竇唯:我丑話說在前頭,我參加你的活動,這是我的一個標準。同時在這6段里有一段是有歌詞的,我這就叫虛實相結(jié)合。我更喜歡開場。所謂壓軸,都是具有轟動效應(yīng)的人,很會忽悠,同時也是群眾基礎(chǔ)比較好的人。
  人物周刊:你覺得自己的群眾基礎(chǔ)不好?
  竇唯:至少被別有用心地妖魔化了。
  人物周刊:對你跟王菲的關(guān)系做過很多報道,有沒有傷害到你?
  竇唯:人言可畏,現(xiàn)在環(huán)境那么惡劣。還好,沒有太去計較,我還能夠做到平靜。
  
  心理有疾病的人很多
  只不過自己沒意識到
  
  人物周刊:你覺得生活中有很多陰謀?
  竇唯:大到政治,小到民生,無處不在。
  人物周刊:那你怎么對待它們?
  竇唯:就是以不變應(yīng)萬變。不變的就是做人的標準,正直善良,慈悲為懷。只要你能守住戰(zhàn)線,就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影響。
  人物周刊:是不是經(jīng)常對人有不信任感?
  竇唯:會,這個也是受到周圍環(huán)境的影響。的確大到政治小到民生,人與人之間、朋友之間,各種心機啊、算計啊,都會有。我也多少受到些影響。
  人物周刊:兩年前你出事的時候,你的朋友們還是蠻維護你的。
  竇唯:我想他們也是依據(jù)事實來說的。我生活中還是比較檢點的。這些人盡管說我的好話,但我也不認為你替我說一點好話,我就一定要認同你。
  人物周刊:你覺得自己易怒嗎?
  竇唯:我對這些個流氓小丑,經(jīng)常會有特別暴力的傾向。有時候甚至想,有一天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
  人物周刊:我覺得你還蠻關(guān)心社會的,比如對奧運你表達了一些關(guān)注。
  竇唯:我從小到大接受革命主義教育,一直都有這種憂國憂民的心思。中學(xué)課文《岳陽樓記》,說的就是這出吧?再加上那些反特影片,“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北京的交通,搭上奧運,也有所改善。不過車越來越多,道路建設(shè)又會出現(xiàn)一些隱患,比如路上一個大坑。最近不是從食品到藥品都出現(xiàn)問題嗎?我覺得就是階級敵人在暗中搞破壞。聽上去像是開玩笑,但是我覺得有這種可能。
  人物周刊:這種陰謀論有沒有可能錯了?
  竇唯:我堅持認為有這種可能性。連“9•11”都被人質(zhì)疑了,那么大一個場面都被質(zhì)疑是布什家族的陰謀。
  人物周刊:你對自己的行為有過反思嗎?
  竇唯:說實話我反思過,肯定的東西多于否定的。我離隊,繼續(xù)做音樂,到現(xiàn)在至少不斷地有成果。只不過比較擔(dān)心,在現(xiàn)在這種環(huán)境下,人們看到你有成果的時候,更多是挑剔、冷嘲熱諷的態(tài)度,不斷產(chǎn)生新的陰謀瓦解你的創(chuàng)造。
  人物周刊:有報道說你有心理上的問題,類似狂躁癥。
  竇唯:闖報社這場事件中,我接受了司法部門的精神鑒定,他們認為我是正常的。我跟他們說了,現(xiàn)在是反著的,正常的被認為不正常,不正常的倒被人們接受了。所以有這種言論我覺得很正!,F(xiàn)在心理有疾病的人很多,只不過自己沒意識到。
  
  我就這樣,怎么了!
  
  人物周刊:你現(xiàn)在比較多的是做民樂?
  竇唯:我正跟樂隊成員一起挖掘編排以外的可能性。就是“不一定”,完全即興,發(fā)揮。我覺得編排有很大虛假成分,同時即便你表達什么也無濟于事。與其那樣,不如更自由、更真實一些,和諧與不和諧并存。
  人物周刊:平時生活是什么狀態(tài)?
  竇唯:我平時……都不一定。前一陣一直都是在整理這些錄音素材,前天做完了春夏秋冬這4張。正在跟人談發(fā)行的事,希望12月份能做成。
  人物周刊:一般在哪兒玩?
  竇唯:之前是在酒吧,最近沒有了。我已經(jīng)厭煩之極。凡是這種經(jīng)營場所,總會按照盈虧做方針,對我們來說不是一個特別安穩(wěn)的地兒。
  人物周刊:什么地方讓你安穩(wěn)呢?
  竇唯:錄音棚。我們9月份又錄了次音,完全即興的。
  人物周刊:大眾可能覺得你越來越遠了。
  竇唯:有可能。人們現(xiàn)在更多是想唱歌跳舞,我們后來的音樂沒那么時髦。
  時尚這種東西在我們這兒簡直是個笑話。就好像穿著特漂亮、特前衛(wèi)時尚的服裝,然后走在垃圾場上。連城市衛(wèi)生都還沒做好呢,就談時尚。電視里面慈善義賣那種場面,我一看,一幫偽善分子,一個包就幾十萬。
  人物周刊:有沒有覺得自己的音樂意識太超前?
  竇唯:我不覺得是超前,相反我們好像有一點返璞歸真。
  一定要放棄那些模式化的東西:前奏、第一段、高潮、反復(fù)、結(jié)尾。我覺得到了不破不立的時候。我他媽的上來這一段我就平平淡淡,我就這樣,怎么了!現(xiàn)在叫一切皆有可能,我就可以。到一定階段必須要有反省,這樣你才能出新,不是為了出新而出新,而是我們不說讓別人,首先得讓自己興奮起來。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擺脫這些束縛,做起來得心應(yīng)手,不用你跟我說應(yīng)當(dāng)怎么樣,我干嘛要那樣啊。
  我就按我的想法去做。我們大家上來就和,排什么練啊,不排練,排練就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到了演出的時候特緊張,演完了每個人都如釋重負。這完全不對,在臺上的時候應(yīng)該是最放松的、最享受的。那我們就胡掄胡來,在臺上掄得特興奮,演完了還覺得怎么這么快就完了,要不要再來一節(jié)?那會我覺得,這樣才在這里面找到樂趣,而不是在臺上我要表現(xiàn)給你看,這也是“不一定”一發(fā)不可收拾、做到現(xiàn)在最重要的因素。
  人物周刊:你不看重音樂技巧?
  竇唯:有種不良風(fēng)氣就是,你一定要展現(xiàn)你的技巧,你讓我看到技巧,讓我服你。當(dāng)然要注重形式,但走到頭你會發(fā)現(xiàn)這是特別死的一個事。把技巧展現(xiàn)得特別淋漓盡致、登峰造極,那你感受的部分是什么?
  我們一開始做搖滾樂的時候覺得自己挺知道的,多年之后覺得可能這東西是我們想出來的。實際上像洗一次腦,自己更新。我向來欠缺技術(shù),但向來表達的都是真實感受,可能有幼稚的成分,我自己聽也覺得傻里傻氣的,但我沒有騙你沒有騙我自己,我不會用技巧去騙得別人認同。
  人物周刊:有沒有可能不做音樂了?
  竇唯:這個我不敢想,除了做音樂,我不具備其他任何生存能力,也想不出別的門路。好在我現(xiàn)在還有想法,還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付諸實施。雖然一直對唱片的銷量沒有什么了解,但好在還一直在發(fā)行。
  人物周刊:你不知道唱片的發(fā)行量?
  竇唯:我從來都不知道,從發(fā)行第一張唱片到現(xiàn)在我全都不知道。
  人物周刊:現(xiàn)在的收入來源是什么?
  竇唯:基本就是唱片。發(fā)行公司會給我一個基本的保底。不多,但足夠維持。
  人物周刊:你對現(xiàn)在的生活滿意嗎?
  竇唯:一半一半。事業(yè)的部分我還算滿意,不足之處是家庭這一塊。
  人物周刊:能一直做下去挺幸福吧?
  竇唯:我總希望能跟人結(jié)善緣,得善果。大家能跟我合作,共同有這些作品,也是冥冥之中,因為心存善念,好事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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