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在排隊】
發(fā)布時間:2020-03-06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在心理學中,愿望和欲望是一回事。在修辭學的意義上說,欲望是強烈的,是需要很大的平衡能力去壓抑的愿望。 人和動物的區(qū)別之一,是欲望的多重性或者說復合性。動物饑餓之時的欲望是飽,飽了之后天下大吉,既不桑拿,又不搞民族唱法,睡覺,一直睡到餓的指令再次從胃傳到大腦。
而人,其欲望說不清有多少種。人們以為只有貪官的欲望多,其實人都一樣。不一樣的地方在哪里呢?一是條件。當一個人有條件滿足欲望的時候,就放它出籠。條件不逮,則如魯迅說的“賈府的焦大是不會愛上林妹妹的”。
第二個區(qū)別在操守。天下有錢有權而不胡鬧的人,比胡鬧的人多得多,否則人間早變地獄了。但別以為人處卑微,就沒有驚人的欲望。君不見,有人稍一得意,就流露帝王想法。
鄉(xiāng)長把辦公樓修得像十三陵,說明欲望早就藏在他心里了,只是露得早了一些。人們把這種與自己身份不匹配的欲望稱之為“野心”。既未入主龍庭,卻有君臨之意,謂之野。然而所謂欲望從來都是不守規(guī)矩的野念,如果每個人都把內心打開,那是非常嚇人的一件事。
但欲望只存在于心理層面,是“思想犯”,在強大的社會秩序面前,它們只像鳥兒一樣停一停枝頭,然后飛走。秩序永遠居于上風。
人的欲望的特征除去復合性之外,兼有次第性,即人的欲望排成隊伍等待滿足或破滅。這個意思是說,按照心理學的機制,人的欲望只能一個接一個地凸現(xiàn),像排隊的人流通過只能穿越一個人的門一樣。一個人心里最為惦念的愿望,只是排在最前的愿望,而并不是最重要與所有的愿望。
如此說,人不必太看重自己的欲望,它只是急于進屋的第一個“人”,在它后面,還有無數(shù)的“人”――在理論上,人的欲望永遠排成長隊,永無盡頭,準備進來。
而如果分析一下欲望的排序,會發(fā)現(xiàn)它們并無邏輯性,多數(shù)是一些平庸的愿望,其中一些是童年沒有實現(xiàn)的愿望,還有一些是時尚的消費方式。
筆者認識一個人,他升官之后,先把自己照片放大,掛在墻上,然后每天晚上去做足療。大照片和足療之間沒有邏輯聯(lián)系,欲望排隊的時候,它們挨著。古羅馬的尼祿當上皇帝之后,最大的欲望是當眾唱歌。他把民眾關在屋子里聽他歌唱。有婦女把孩子生在觀眾席上。據說只有3個人逃出了尼祿的演唱會:一人裝死,另兩人把他抬了出去。
這是說,欲望壓抑得太久,釋放的時候已經顧不上別人的感受了。欲望在貯存的時候,它會裝扮成高尚的東西自欺。譬如,貪官收取賄賂時,寧愿相信這是對方發(fā)自內心的愛戴,寧愿相信這是真情。斂財?shù)挠粨Q上了高尚的包裝之后,換得內心平衡。
如果人的欲望是次第性的,即成串的,那么我們不妨做一個試驗,去清查欲望背后還有哪些欲望。先找一個最大的欲望,給予虛擬的滿足,譬如娶大明星為妻或得到一輛紅色保時捷跑車。然后呢?然后是茫然。心理學證明,欲望從來不上虛擬的當,欲望在實現(xiàn)之前決不暴露第二個目標,這是心理學的情景效應?梢韵嘈诺氖,欲望滿足之后,次第的欲望會越來越大,越來越挑戰(zhàn)秩序與法律,而且越來越平庸。
欲望的次第性還證明一種存在,即焦慮的發(fā)生。由于第一個欲望在門口等待時間太久了,這支隊伍會產生擁擠的現(xiàn)象和抱怨的聲音,生成焦慮。
焦慮是什么?姑且不用病理學的術語描述,焦慮是坐臥不安,是程序亂套,是昏了頭腦。于是有單位二把手雇人殺死一把手事情的發(fā)生,有貪官殺情婦,有貪官豪賭。
剛才說,這里敘述的不是病理學機制,即不包括醫(yī)學意義的焦慮癥患者,而是說欲望實現(xiàn)不了之后的人格改變。因此,人難免處于一個兩難境地,要么滿足欲望,要么接受焦慮。然而,如果每個人都能輕而易舉地實現(xiàn)自己的欲望,對別人來說就是一種恐怖,譬如有人想當皇帝,搞朕即天下,別人都要嚇得逃散。這種欲望實現(xiàn)了絕對不合理,實現(xiàn)不了才合理。而焦慮的存在與否,也取決于一個人的人格建構。
一個心智健康的人,內心有辨善惡的機制,能決定欲望的去留,這就像麥田需要除草一樣。應該保留下來的欲望,是以對自己與社會利害的判別為標準的,而不是其它。
而無論多少種欲望,在一個健康的人心里都是一個向上以及向善的隊伍,其它的――人人都有的各種荒唐古怪的欲望,會在人生大目標中被識別與被剔除,而后清凈,而后寧靜,甩掉了包袱的人當然是從容的人,他們比別人走得更遠。
欲望排不排隊在他們心里已經不是容易產生問題的問題了。編輯:孟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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