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喝酒,沒事也喝酒】 外國人有事沒事就喝酒
發(fā)布時間:2020-04-06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他那么木訥,跟小津的木房子木家具一樣似乎特別不愿惹人注目。但歲月流逝,他跟小津電影片頭的那塊印度麻布一樣,成為生命真諦…… 我們有一個觀影團伙,前天一起吃飯,發(fā)現(xiàn)倒有三分之一的人在重新看小津安二郎。當(dāng)然,這也不是奇怪的事情,有三個夏天,我們一起看了小津,天熱,看小津消暑,而且,用小津的方式,我們用一個字來表達(dá)看電影的感受---
涼。雖然小津電影里的人物有事沒事就拿把扇子搖著,他一半以上的電影也都是以夏季為背景!对绱骸防锏纳忌胶推拮硬佣紵┰,丈夫被冗長乏味的生活禁錮著,唯一的調(diào)劑就是和同事打麻將,去小酒館喝點酒,甚至,被美麗的單身女同事愛上后,一夜婚外情帶來的是更深的孤獨;妻子的心也冷,丈夫連亡兒的祭日都忘了,雖然母親勸她說"你爹的祭日我也不記得了",可連朋友也看出來了,對她說要注意啊,"歷史可都是晚上創(chuàng)造的",但昌子也不鬧,只是回娘家,而且,她是那么的消極,讓觀眾都有些覺得,丈夫的錯誤,是她的自暴自棄鑄成的。
看小津的時候讓我們忘記女性主義吧,否則沒法真正愛上他。這樣的婚外戀故事,換了任何一個其他導(dǎo)演,背景三十七度,人物四十七度。但小津常溫不變,生死自然,何況戀情,那一段婚外戀,跟普通感冒沒兩樣,誰都會得,誰都會好。生是寂寞,死是寂寞,愛亦寂寞!肚锏遏~之味》中,參加完女兒的婚禮,笠智眾去小酒館喝酒,老板娘招呼他說,"剛參加過葬禮嗎?"笠智眾淡淡回答,"也可以說是。"這就是小津,像他在日記中寫的,"櫻桃花開如云的春天,想起秋刀魚之味,清酒帶著黃連的苦味……"
浮生一支煙,再熱的題材經(jīng)他手都轉(zhuǎn)涼,《秋日和》是這樣,《宗方姐妹》是這樣,年輕時候的癡迷,放在鏡頭里,也就一杯酒。所以,"酒"像小津電影題目中的"秋"一樣,是關(guān)鍵詞;仡櫤托〗蛟谝黄鸬娜兆樱(dāng)年的攝影師非常遺憾地說,可惜我不會喝酒,否則和導(dǎo)演會更親近。
極端點想,"喝酒吃飯"是小津電影的唯一情節(jié),他的那些電影海報,有一大半倒是吃飯喝酒的場面,《東京暮色》是明子對著一杯酒;《小早川家之秋》是一家人圍著飯桌;《茶泡飯之味》是夫妻倆端著碗,《秋刀魚之味》是父親端著酒杯。反正,永遠(yuǎn)喝酒。像《宗方姐妹》中,姐姐節(jié)子經(jīng)營的小酒吧墻上引的堂吉訶德名言:I drink upon occasion,sometimes upon no occasions.(有事喝酒,沒事也喝酒。)小津電影中最溫暖和最凄楚的場面,都是喝酒。飯店老板娘永遠(yuǎn)是胖胖的,酒吧老板娘則有些風(fēng)塵味,但都是親人,所以,有人說小津電影是"親",還有人說是"晴",意思是,小津電影中的天氣,永遠(yuǎn)那么好。常常,男女主人公碰到一起,也沒什么話說,唯一的臺詞就是,"天氣真好啊",然后搖出一個鏡頭,晾曬的衣服,顏色大多比電影主色要鮮亮,然后是遠(yuǎn)遠(yuǎn)的寺廟,滿眼的綠色。當(dāng)然,這"晴"是暗暗的抒情,靠不住的,它對應(yīng)的是黑澤明的"雨"和溝口健二的"霧"。
輪到我說,吐了一個"木"字。這個感覺,其實挺個人的。我外公是個木匠,因為手藝好,帶著不少徒弟,童年時代,我們家后院就像個作坊,充滿了好聞的刨花味。而我們小孩的玩具,也全都是木頭制品,從木槍到木馬,從木手鐲到木娃娃。外公晚年,還用很好的木頭給自己做了一口棺材,放在我們院子里的空屋,小時候我們玩捉迷藏,常常就躲在那棺材后面,木頭那么香,棺材很好聞。而且,外公做完棺材后,身體竟好了起來,棺材放了七年,后來被先走一步的外公的朋友用掉了。
愛一個人就是這樣吧。我把外公和小津的照片放在一起,沒人把他們當(dāng)一個人,但我覺得他們像極了。甚至,小津電影中的那些木結(jié)構(gòu)房子,杉村春子推開的鈴鈴響的木移門,笠智眾總挨著坐的木茶幾,佐分利信辦公室的木桌子,田中娟代晾衣服的木桿,這些雖然從來不曾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但在小津電影中見到它們,我就覺得那是我的生活,或者說,我應(yīng)該的生活。《早安》中的那一排排木房子就是我童年生活的形狀,笠智眾就是我的父輩,除了酒后唱一兩句歌,他的臺詞就是"嗯",他那么木訥,跟小津的木房子木家具一樣似乎特別不愿惹人注目。但歲月流逝,他跟小津電影片頭的那塊印度麻布一樣,成為生命真諦,我們一看到那塊褐色麻布,一看到帶著淺淺笑意的原節(jié)子,就"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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