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戊奇荒 [《申報》與丁戊奇荒]
發(fā)布時間:2020-02-22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1877年5月26日,一封署名“修月主人”的來信“山東災荒情形”,刊登在這一天的上海《申報》上。信中稱:“(作者)初九日至臨朐各鄉(xiāng)查看情形,慘不可言,房屋拆毀十分之半,人民遷徙流離已去十分之四,其存者皆系老弱疾病、鰥寡孤獨不能逃走之人,尸骸遍野,無人收埋!
由于《申報》的宣傳鼓動和輿論影響,江南社會被廣泛地動員起來,一時間義捐募賑高潮迭起。當時踴躍捐輸?shù)牟粌H有胡雪巖、唐廷樞、徐潤這樣的富紳巨賈,也遍及各個階層。一些閨中女子甚至變賣針線女紅,將所得“盡數(shù)寄往山東,以助賑濟”。
臨朐是當時山東青州府(今青州市)的一個屬縣!渡陥蟆匪兜恼谴藭r在山東愈演愈烈的巨大災荒。上一年的光緒二年(公元1876年),山東就雨澤稀少,釀成旱災,進而引發(fā)空前的饑荒。1876年7月19日,《申報》第一次向外界公開了山東災區(qū)的真相,對災情做了這樣的描述:“……所有草根樹皮,早經剝食一空……又見婦女等手抱小孩,因自無所食,乳亦不多,而孩亦旋即餓死,至鬻男賣女,尤不計其數(shù),此誠足傷心慘目也!
然而,直到1876年年底,江南一帶對山東正在蔓延的饑荒仍然所知寥寥。原因一方面由于路途遙遠,信息不暢;一方面也緣于地方政府對災情做了有意的淡化甚至隱瞞。盡管當時災區(qū)饑荒洶洶,餓殍盈野,時任山東巡撫的丁寶楨卻向外界宣稱政府已有效控制了災情,“賑撫諸事,都已次第舉辦,災黎各得其所,當不致有流離之嘆”,云云。
1876年12月6日,《申報》引用一些西方傳教士的敘述,再次對災情進行了與官方大相徑庭的報道:“據言彼處災黎,光景苦不堪言,樹皮草根,掘食殆盡,用石膏雜粟米為粥,以延殘生!薄渡陥蟆窙Q意將災情真相公諸報端,目的就是喚起社會各界意識到這場亢旱奇荒所帶來的毀滅性災難。
隨著《申報》連篇累牘的報道,慘烈的災情終于驚動了江南社會。江南一帶以上海為中心,迅速掀起了針對災區(qū)的捐賑熱潮。募捐初期,上海著名的民辦慈善組織果育堂承擔了為山東代籌賑款的具體事務。《申報》不失時機地發(fā)起宣傳攻勢,動員民眾參與到賑災中來。1877年5月5日,《申報》刊布果育堂的“勸捐山東賑荒啟”,呼吁各界“拯此鴻哀”。這是整個江南社會為賑濟山東災民所發(fā)布的第一份勸捐公啟。從5月5日到6月13日,《申報》連續(xù)七次刊登果育堂的募捐啟事,號召士民紳商不分多寡,踴躍義捐。同時,《申報》還配發(fā)籌賑策論,呼告說:“一論不已數(shù)論之,一策不已再策之,務期捐數(shù)易集,多多益善!
1877年2月2日,《申報》刊發(fā)“論演戲救災事”一文,殷切希望上海的戲館戲園能夠用義演的辦法,激發(fā)社會各界“樂輸重貲,往助賑務”。文章強調說:“果能如此,則其有功于賑務實屬不少,豈得猶謂演戲為無益之行、為非有益之舉動乎?”果然這篇文章發(fā)表后不久,上海的鶴鳴戲園就發(fā)布“戲資助賑”的告示,決定舉行半月有余的義演,將每天所得的戲資除去房租伙食外,全部捐為賑款。對這件事,《申報》不惜篇幅大加報道,為義捐廣造聲勢。
由于《申報》的宣傳鼓動和輿論影響,江南社會被廣泛地動員起來,一時間義捐募賑高潮迭起。當時踴躍捐輸?shù)牟粌H有胡雪巖、唐廷樞、徐潤這樣的富紳巨賈,也遍及各個階層。一些閨中女子甚至變賣針線女紅,將所得“盡數(shù)寄往山東,以助賑濟”。浙江慈水一位名叫沈開泰的老翁,將自己多年積蓄的錢全部捐出,作為賑款。這些事跡,《申報》不論巨細,一概予以報道,廣為倡導。
就在上海等地掀起義捐熱潮的同時,山東災區(qū)卻面臨著官賑乏力的窘況。災情發(fā)生后,政府東拼西湊,才“拼湊銀三四萬兩,分投采辦糧米”,設廠放賑。但這些賑濟無異于杯水車薪。政府只好動用行政手段,勒令各州縣設法勸捐。然而,對于財富積聚本來就不算殷實的山東來說,“官捐”的效果并不理想。當時山東的情形是賑災無力,坐視大量饑民相繼死亡。
“餓殍載途,白骨盈野”,披露于報端的慘象足以令人怵目驚心,江南社會繼而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民間義賑。“義賑”是“民捐民辦”的賑災活動,有別于官方主持的“官賑”。在江南紳商階層中,開創(chuàng)義賑的是大名鼎鼎的“紅頂商人”胡雪巖和無錫商人李金鏞。
光緒二年(公元1876年),幾乎與山東同時,蘇北的海州、沭陽、徐州等地也發(fā)生了嚴重的災荒。胡雪巖、李金鏞利用民間捐資,散放蘇北災區(qū),開江南紳商義賑之先河。不過比起蘇北來,山東的災情更為來勢洶洶。于是當蘇北的義賑告一段落后,李金鏞便束裝趕赴災情最重的青州。
對于李金鏞在山東的行蹤,《申報》進行了跟蹤報道。透過《申報》的報道,遠在上海的讀者可以約略知道,李金鏞等人在山東的放賑前后歷時三個月,共賑濟災民26萬多人。
就在李金鏞趕赴青州后不久,蘇州士紳謝家福也趕到災區(qū),收養(yǎng)棄嬰。對這一活動,《申報》也不吝筆墨予以報道,推動了義賑的深入開展。
值得一提的是,當時不僅山東一省旱魃肆虐,饑饉橫行,整個中國北方都被席卷進一場空前慘烈的巨災之中。暴發(fā)于光緒初年的大旱災,從1876年一直持續(xù)到1879年,共有1000萬人被奪去了生命。其中災情尤以1877年、1878年最為慘重,而這兩年的干支紀年分別是丁丑、戊寅,因此史稱“丁戊奇荒”。對于這場慘絕人寰的天災,當時的清朝官員稱其為古所僅見的“大?奇災”。
天有兇年,邑有流亡,在大災來襲的非常時刻,《申報》充分發(fā)揮近代新聞的優(yōu)勢,為社會各界提供了及時而真實的信息。從披露災情、公開真相到勸諭民眾、廣造聲勢,《申報》隨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層層推進,充分發(fā)揮了輿論的引導作用,最大限度地動員起社會公眾的參與熱情,觸發(fā)了大規(guī)模義賑在山東的展開。應該說,光緒初年的山東賑災之所以能夠由國家場域轉向社會場域,由官方話語轉為民間話語,《申報》的媒介傳播起到了關鍵作用。而此時,這份充滿著近代化氣息的報紙創(chuàng)刊還不過四五年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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