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時代與“游子”情懷

張頤武

孟郊《游子吟》中那位“游子”的情懷，其實也是今天到處漂泊的人們的心聲。為了種種原因，離開故土，走上了漂泊之路，其間的情境今古有天壤之別，但其心理和情緒卻跨越千年，彼此相通。孟郊時代的時空距離比今天當(dāng)然小得多，但在今天我們有了天涯咫尺的時空經(jīng)驗，卻仍然無法消除我們“游子”的感情。孟郊發(fā)現(xiàn)的其實是一個永恒的人類命題，這是一種永恒的人類情感的呈現(xiàn)。精神分析者曾經(jīng)有一個命題對于人生很有說服力，這個命題是：我們不得不失掉我們最寶貴的東西以實現(xiàn)我們?nèi)松�的目�?biāo)。我們的“游子”情懷，就是為追求人生目標(biāo)而背離了母親、故鄉(xiāng)的那種感情，但這又總是無法阻止的、面對過去的一份思戀和懷念。人們不可避免地失去，卻又不可避免地懷念。于是，《游子吟》不朽。

今天的世界是一個到處“流動”的世界。全球的資本、產(chǎn)品、人口和信息的巨量的流動正是今天的全球化時代的表征。資本沖破了過去阻滯它流動的一切要素，不斷地在一種逐利的沖動中跨出邊界，尋找新的機會。這種進程使得人口的流動也在一個全球范圍內(nèi)進行著。流動當(dāng)然有不同的方向，一面是尋找機會的人從自己貧困或缺少機會的故鄉(xiāng)向經(jīng)濟發(fā)達、充滿機會的地方“流”過去。這可以說是一種從低向高的流動。這樣的流動其實每天都發(fā)生在民族國家之間，也發(fā)生在區(qū)域或民族國家的內(nèi)部。另一面從高到低的流動也在進行著，資本總是從成本高的地方流向成本低的地方，生產(chǎn)和消費的鏈條總是要向大有希望的新興地區(qū)滑動。于是伴隨著資本的流動，管理人員、技術(shù)人員、銷售人員等白領(lǐng)也在迅速地流動著。他們身份“靈活”了，卻往往被批評為數(shù)典忘祖，也會使自己漂在半空中。但太不“靈活”，又會產(chǎn)生生存危機，無法適應(yīng)急劇變化的生活沖擊。其間的那份進退失據(jù)的痛苦和彷徨的確難于厘清。我發(fā)現(xiàn)“游子”的生涯里有投入異鄉(xiāng)的動力，卻也深有對于過去的綿綿不盡的懷念感情。

人可以四海為家,可以獲得一種更靈活的身份,但無論游走到何處,無論我們已經(jīng)多么靈活,《游子吟》中的那份真誠的情感仍然存在。游子的情懷其實是情感、記憶、感覺、意象的諸多浮現(xiàn)，它不僅僅是我們意識中的,而且是無意識深處的東西。對母親的記憶乃是人的最基本的情感,人正是從最初的感情上展開自己的。沒有過去的記憶，我們根本無法構(gòu)筑自己;但沒有今天，過去的自己也沒有任何價值。自我雖然可以有更大的靈活性,但個人的記憶無法抹去,個人過往的生命痕跡無法擦去;人賴以成為人的一切都不是簡單地由當(dāng)下的處境決定的，他的過去不可能沒有影子，一個“游子”畢竟都有些卸不掉的東西。其實，個人和故鄉(xiāng)、自我和國家的關(guān)系都不是那么一清二楚的，有許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扣連。對于過去的緬懷又何嘗不是對故鄉(xiāng)和祖國今天的期望�；貞浧鋵嵰廊皇乾F(xiàn)實的不可化解的部分。

其實，對于正在“和平崛起”的中國來說，這個國家在全球化中間所日漸顯示的活力和沖力都給予了她的游子一份持續(xù)的力量，這力量一面來自它的傳統(tǒng)，一面也來自它今天的能量�！坝巫印痹�經(jīng)分享過這個民族百年的悲情和屈辱，但今天的游子卻有了分享這個國家和人民力量的欣慰。正是中國今天的力量才使得游子的文化有了一個美好的前景。

(《中華兒女》2010年第23期有刪改)

5.“游子的情懷”在文中具體指什么?對此解釋不準(zhǔn)確的一項是()

A.“游子的情懷”既是我們?yōu)樽非笕松�目�?biāo)而背離了母親、故鄉(xiāng)的那種感情，也是我們無法阻止的、面對過去的一份思戀和懷念。

B.“游子的情懷”是人若身份“靈活”常被批評為數(shù)典忘祖，太不“靈活”又會產(chǎn)生生存危機的那種進退失據(jù)、難于厘清的痛苦和彷徨。

C.“游子的情懷”是我們情感、記憶、感覺、意象的諸多浮現(xiàn)，是既存在于我們意識中，也存在我們無意識深處的東西。

D.“游子的情懷”在今天也包括了人們對這個在全球化中間所日漸顯示出活力和沖力的國家給予他們持續(xù)力量的欣慰之情。

6.下列各項中，對“對于過去的緬懷又何嘗不是對故鄉(xiāng)和祖國今天的期望”這句話的依據(jù)，理解最貼切的一項是()

A.由于無論游走到何處,無論我們已經(jīng)多么靈活,《游子吟》中的那份真誠的情感仍然存在。

B.由于自我雖然可以有更大的靈活性,但個人的記憶無法抹去,個人過往的生命痕跡無法擦去。

C.因為人賴以成為人的一切都不是簡單地由當(dāng)下的處境決定的，他的過去不可能沒有影子。

D.因為個人和故鄉(xiāng)、自我和國家的關(guān)系都不是那么一清二楚的，有許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扣連。

7.下列各項中，表述不符合原文意思的一項是()

A.《游子吟》的作者孟郊發(fā)現(xiàn)的其實是一個永恒的人類命題，“游子”情懷是一種永恒的人類情感的呈現(xiàn)，這正是《游子吟》不朽的緣由所在。

B.全球化時代各種流動每天都發(fā)生在民族國家之間，區(qū)域或民族國家的內(nèi)部，既有從低向高的人口的流動，也有從高向低的資本的流動。

C.自我雖然可以有更大的靈活性,但個人的記憶無法抹去,個人過往的生命痕跡無法擦去，這些東西畢竟是一個“游子”卸不掉的。

D.正是今天的中國在全球化中間所日漸顯示的活力和沖力，給予了她的游子一份持續(xù)的力量，這才使得游子的文化有了一個美好的前景。

參考答案：

5.C(A、B、D項，都是文中具體所指的情感內(nèi)容;C項是分析說理，是虛指，不是具體所指)

6.D(最貼切的理解應(yīng)含著兩層含意：“過去”里含著“故鄉(xiāng)”;“故鄉(xiāng)”又涵蓋著“國家”，尤其是對國外的游子來說。A、B、C三項都是說今天的游子有對故鄉(xiāng)的深摯的、抹不掉的情感，未明顯說出與國家或祖國的關(guān)系;因此，D項更全面一些)

7.B(B項，“從高向低”的流動也包括人口的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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