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效民:北大功臣蔣夢麟
發(fā)布時間:2020-05-26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在北京大學的歷任校長中,蔣夢麟是在職時間較長的一個。關(guān)于他的貢獻,傅斯年曾有這樣的評論:蔣夢麟的人格魅力不如蔡元培,學問比不上胡適之,但辦事也比蔡先生和胡先生高明。對此,蔣先生是認可的。為了不至于引起誤會,他還補充了一句玩笑話:“所以他們兩位是北大的功臣,我們兩個人不過是北大的功狗!
據(jù)《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記載,北伐戰(zhàn)爭之后,北京大學被貶為北平大學的一部分,并淪落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為了幫助蔣夢麟重返北大,胡適與傅斯年等人從中華教育文化基金會為北大籌集100萬元,再加上北大的100萬,用于聘請第一流教授和研究人才。蔣夢麟上任后,有一件事最能反映他的辦事作風。當時,他曾對胡適等三位院長說:“辭退舊人,我去做;
選聘新人,你們?nèi)プ。”從這件事中可以看出,傅斯年的評價是十分中肯的。
辭退舊人是得罪人的事情。蔣之所以勇于承擔此事,除了職責之外,還與他的人格追求有關(guān)。在新近出版的《學林散葉》中,錄有蔣的一件鐵事,也可以看出他的處世原則和辦事作風。書中說,“抗戰(zhàn)中蔣夢麟當北大校長,曾說自己平生做事全憑三子:‘以孔子作人,以老子處世,以鬼子辦事’。所謂鬼子者,洋鬼子也。指以科學精神辦事!彪y怪胡適要說,蔣是一個“有魄力、有擔當”的校長。
最近,傅斯年怒斥孔祥熙、宋子文貪贓枉法的事被人們重新提起,并廣為傳誦。相比之下,蔣夢麟雖然沒有“傅大炮”那驚天動地的壯舉,但是對于這類問題并沒有等閑視之。比如他在《西潮》一書中曾舊時代的陋規(guī)制度作了剖析。他指出,“凡是親見清室覆亡的人都知道:清政府失敗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財政制度的腐敗。公務(wù)人員的薪水只是點綴品,實際上全靠陋規(guī)來維持!
所謂“陋規(guī)”,據(jù)《辭源》解釋,指的是“歷來相沿的不良成例,特指賄賂需索”。這種現(xiàn)象,以時下的學術(shù)語言分析,叫作“設(shè)租”、“尋租”;
拿時髦詞兒形容,稱之為“灰色收入”;
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權(quán)錢交易。前不久,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報道了一個縣委組織部長的灰色收人。從這種“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現(xiàn)代版中,觀眾目睹了賄賂需索已經(jīng)發(fā)展到何等程度:當?shù)厝瞬徽撌欠裼星笥谒,都要想方設(shè)法給他送三五千甚至上萬元。一個連七品芝麻官也夠不上的科級干部都如此囂張,再往上看那還了得。這與《現(xiàn)代漢語詞典》“制度”條下的第一個義項,即”大家共同遵守的辦事規(guī)程或行動準則”極為吻合!奥(guī)”的形成,已經(jīng)非常可悲,把它奉為一種“制度”,則更為可怕。
書中還說,清朝末年,官員們把賄賂需索視為當然,就連被譽為“中興名臣”的曾國藩,也要為陋規(guī)制度進行辯護。陋規(guī)制度的存在,對于俸祿微薄的官員們來說,當然是有利可圖,但是對社會來說卻危害極大。它不僅腐蝕了官員的公德心,毒化了社會風氣,還會導致一個政權(quán)的滅亡。前幾年,有人曾對拿破侖的那句名言——中國將要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津津樂道。但是蔣夢麟告訴我們,拿破侖的這句話是指著其廚子說的,那后半句是:“不過這位中國朋友很愛錢的,你們給他五百法郎吧!”所以我懷疑,“偉大”云云不過是拿破侖的反語,它應(yīng)該讓我們感到汗顏無地。
蔣夢麟認為,破除陳規(guī)陋俗,需要以“良好的制度來接替腐敗的制度”。在這方面,除了外國人管理的銀行、郵政、海關(guān)、鹽務(wù)、鐵路等部門之外,由中國學者自己建立起來的現(xiàn)代大學制度,可以說是一種成功的典范——它不僅能夠堅持實事求是的學術(shù)立場,“也是經(jīng)費從無私弊的又一實例”。這讓我想起一件正好相反的事。這些年,人們對科研經(jīng)費極度緊張已經(jīng)是習以為常了,但我們這里卻有新了改變。條件是:只要能與上面分管此事的某處長拉上關(guān)系,他大筆一揮,至少能給你批個兩三萬。甚至是不是研究人員也無所謂。需要指出的是,為了收取比例很小的管理費,有關(guān)單位也簽字蓋章,大開綠燈。生活在這樣一種環(huán)境中,還談得上什么學術(shù)立場?還奢談什么實事求是?
話說回來,當年陋規(guī)制度的廢除,既維護了公平和正義,也調(diào)動了人們的積極性;
而現(xiàn)代制度的建立,則使我們的大學在抗日戰(zhàn)爭那最艱苦的歲月里,繼武含章,弦歌不絕,僅僅在理科方面,就培養(yǎng)出楊振寧、李政道、王浩等一大批優(yōu)秀人才。費正清在其對華回憶錄中說,他于1942年來到昆明后,看到西南聯(lián)大教授們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和貧困的生活狀況,曾經(jīng)為之震驚,并感到毛骨悚然。與此同時,他也親眼看到蔣夢麟、梅貽琦這兩位“以其苦行僧形象著稱的”大學校長,正在依靠典當衣物和書籍度日。在這種情況下,當年的教授為什么能夠安心于學術(shù)事業(yè),并保持了很高的學術(shù)水平,也就不難理解了。
蔣夢麟對北大功不可歿,難道這不是一位值得紀念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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