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名俄國作家談他們對美國的感受——他們是否知道在談什么呢？

　　有一件事莫斯科和紐約是共同的：如果你想了解方位和地形，最好詢問十分健談的出租車司機。比如今年十月一個下雨的夜晚乘出租車沿著滑溜溜的列寧格勒大街（Leningradsky Prospekt）回家，我們的談話轉(zhuǎn)向白天節(jié)省時間的問題，那時已經(jīng)是周末馬上就結(jié)束的時候。我提到在美國時鐘也要調(diào)整的問題。

　　司機不容質(zhì)疑地說“不，在美國不用調(diào)時間，只有俄國人才會想出這么荒唐的玩意兒。”

　　他是在批評自己的祖國還是稱贊她呢？聯(lián)系到米歇爾•羅賽爾（Mikhail Iossel）和杰弗•帕克（Jeff Parker）編輯的《亞美利加：俄國作家眼中的美國》一書中（Amerika: Russian Writers View the United States）[德國式亞美利加（美國社會法西斯主義或種族主義的一面）]撰稿的26位作家中的多數(shù)人表現(xiàn)出的強烈自豪感，我敢肯定這是在稱贊自己的國家。如果有那么一點該文集中的作者幾乎都同意的話，那就是俄國和西方比起來也許不穩(wěn)定，甚至簡直就是自我毀滅，但“瘋狂”正是讓俄國偉大，讓她的文化不可匹敵的最基本部分。

　　在蘇聯(lián)解體前的幾十年中，美國是俄國的敵人，是爭奪勢力范圍、分出輸贏勝負的強勁對手，是俄國所代表的一切的對立面。從蘇聯(lián)官方的角度來看，這造就了大西洋對岸遠方的龐然大物的丑陋形象：割斷喉嚨的資本家，種族歧視的政治，手指按在扳機上威脅別人的牛仔總統(tǒng)。從這個文集的多數(shù)作家為代表的民間的超級知識分子的角度看，美國在蘇聯(lián)時代是個人主義和思想自由的基地，一個“反對國家，逆向?qū)嵭械膰�家”，正如詩人小說家瑟蓋•甘杜夫斯基（Sergei Gandlevsky）的討人喜歡的卻又充滿反抗精神的記錄，描寫蘇聯(lián)時代憤世嫉俗、喜歡喝酒的年輕人。

　　當然，不管是意識形態(tài)下的美國神話還是知識分子眼中的美國神話都是不準確的。這些只不過是他們看待蘇聯(lián)現(xiàn)實的一廂情愿的反面描述而已，慶幸的是他們都不了解真正的美國如何。對這些作家中的多數(shù)人來說，對美國的幻滅緊跟著蘇聯(lián)的解體而來，充斥一時的自由廣播電臺的短波和吉姆•莫里森（Jim Morrison搖滾樂壇傳奇歌手）的迷人的美國形象變成了“亞美利加”——粗俗的，商業(yè)化的，卡夫卡式的荒誕�！拌F幕掉落以后，外部世界對我來說失去了魅力，相當一部分俄國人肯定也有同感。”評論家伊格爾•歇福列夫（Igor Shevelev）寫到“從現(xiàn)在開始，沒有地方可跑了，只有向內(nèi)跑向自己。”

　　確實，現(xiàn)在很難逃脫美國的影響。正如本文集中的作者冷嘲熱諷地承認的，美國無處不在，政治上，廣告牌上，音樂上，電視上。太多的人相信他們知道美國的一切：美國人愛笑，美國人勤奮，高效，但是缺乏諷刺的細胞。美國人住在前面有玻璃大門的房間里。文化是用來娛樂消遣的，不是必須的�？隙ㄐ越Y(jié)構(gòu)和理性表達是英語的特點，而俄語則充滿否定的結(jié)構(gòu)。你能指責俄國人變成這個樣子嗎？這當然是對俄國人的贊揚。

　　毫無疑問，《亞美利加》是很有啟發(fā)性和挑釁性的書，很容易引起爭論。但是如果讀者對文章作者常常口無遮攔的隨便講話太認真當回事就錯了。比較有趣的是他們的美國觀點折射出俄國人關(guān)于當今俄國現(xiàn)實的看法。他們對美國的看法或許更多的是基于對國內(nèi)現(xiàn)實而不是像幾十年以前僅僅是起到自我證實目的的神話。

　　以本書中八篇文章都提到的讓人難堪的、動不動就跳出來的術(shù)語“政治正確”為例，詩人格里高里•克魯茨克夫（Grigory Kruzhkov）說在美國，相互尊重已經(jīng)摧毀了藝術(shù)的嚴謹和準確，人們盡那么大的努力理解對方，他們都忘了該如何說出自己的話。他說，找一個美國人從語法上用在個人電腦上用的英語說明一首詩看看。物理學家和批評家安納托里•巴扎克（Anatoly Barzakh）指責說“政治正確極端愚蠢，主流文化被邊緣化，亞文化在倡導民主的旗幟下迅速壯大�！苯o予各類文化同等重要的地位損害了嚴謹準確和層次性。就像別的地方一樣，俄國的政治失敗和毛病和文化優(yōu)越性有了直接的聯(lián)系。如果美國文化患了民主和相互尊重的飲食過度癥的話，按照邏輯推理，俄國文化反而能夠因為沒有這些問題而獲益。這些作家如魔法般顯現(xiàn)的美國與其說是實際存在的地方倒不如說是思想上的他者的國度。也許那就是為什么批評家和短篇小說家歐利格•達克（Oleg Dark）說“從‘美國返回’是不可能的---只能從一個意義上：返回以前的自己，沒有變化�！蹦切┮泼竦轿鞣降亩韲�人失去了對自己同胞的基本理解、認同和共鳴。正如心理分析學家和作家亞瑟•庫達謝夫（Artur Kudashev）在美國之行中見了一些旅美僑胞后表明的“其中一個問到‘請原諒，我只是想問一下你還呆在那鬼地方不出來究竟想做什么呢？”

　　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你肯定會得到仍然呆在俄國的人的絮叨。本文集的年輕作家從以色列遣返回國的流亡者林納•格拉里克（Linor Goralik）展開一個關(guān)于“真實”的美國的言辭激烈的演說---克里拉蠟筆（Crayola crayons），塑料午餐盒，避孕藥，厭食癥，抑郁癥，宗教復興等“不管是綠卡，還是語言，還是你的小藍皮護照，還是七月四日的鞭炮（美國國慶），還是熱狗都無法給我�！倍韲�人根本無法得到這些原因是它們并不存在，至少并不存在于格拉里克描繪的預先包好的美國神話中。

　　想象一下反過來讓美國作家寫關(guān)于俄國的文章。俄國人肯定大叫大嚷指責美國人誤入歧途，簡直不可理喻。但是，沒有什么能阻止里奧尼德•科斯托科夫（Leonid Kostyukov）在本文集中總結(jié)美國是一個“傻瓜的地方”。耶夫格尼•布尼莫維奇（Yevgeny Bunimovich）權(quán)威般的歸納出來的美國是“地理占據(jù)歷史”的地方。難怪看到更公平更有信息的文章后你會覺得松了一口氣。文集中還有心理分析學家?guī)爝_謝夫（Kudashev），暢銷書作家邁克斯•弗雷（Max Frai），詩人瑟蓋•雷布格萊德（Sergei Leibgrad），還有按照該文集編排的字母順序排在最后的俄裔牛津大學教授安德列•左里林（Andrei Zorin）。左里林用他細膩的筆觸，天才般的開闊胸襟記述了他在圣安東尼奧（San Antonio）（美國德州南部城市）上課的一個學期的思考。

　　本文集對當今俄國思想的描述中真正引人注目的內(nèi)容是到美國實地看一看對他們產(chǎn)生的影響有多么渺小。除了一些例外的情況，本文集中的俄國人的看法完全符合只能被親身經(jīng)歷確認后的現(xiàn)成的觀點。詩人德米特•里普里克夫（Dmitry Prigov）說“原則上，總體上，沒有真正的需要到美國一趟才能了解你需要了解的一切，了解對個人可能性有用的一切�！睂Χ鄶�(shù)作家來說，人們可能得出結(jié)論，他們所代表的這個社會中的知識分子群體---直到今天也一樣仍然把美國看成真正折射俄國現(xiàn)實的一面鏡子�；蛘撸�正如普里克夫說的“一個具有推斷特點的遠方支點以希望回頭看看好理解自己的家�！�

　　譯自：“The America Complex” By Rebecca Reich Published: December 10, 2004

　　http://context.themoscowtimes.com/stories/2004/12/10/110.html

相關(guān)熱詞搜索：美國 情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