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和山里紅
發(fā)布時間:2018-06-24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霜降一過,我們上山到南太行看紅葉,晉豫交界的大山里,秋莊稼豐收,玉米、谷子和油料作物收成好,而梨、柿子和山楂,卻鮮有人采摘。秋一深,山風(fēng)一刮,山楂樹的葉子落光了,地下全是紅滴滴的落果紅山楂。
山楂這東西,原本是平常日子里的一點配搭,多加工成調(diào)味或助消化的山楂糕、果丹皮、冰糖葫蘆、山楂罐頭等,所以即使在我的老家,雖然地處南太行淺山區(qū),多年前幾乎沒有人種山楂。后來號召退耕還林,鼓勵發(fā)展林果業(yè),大家曾嘗試著種山楂,但沒多長時間就又把它拋棄了——人們還是覺得柿子、蘋果、核桃實用,容易實現(xiàn)經(jīng)濟(jì)價值。周王的《救荒本草》中,列舉中原地區(qū)的樹木果實名目頗為詳細(xì),比如桃梨花紅,棗柿核桃,櫻桃葡萄,石榴杏樹無花果等,人工栽培的果木品種,遠(yuǎn)比蔬菜的品種多。但他沒有單列山楂,卻有一種“山里果兒”:“一名山里紅,又名映山紅果。生新鄭縣山野中。枝莖似初生桑條,上多小刺。葉似菊花葉,稍團(tuán);又似花桑葉,亦團(tuán)。開白花。結(jié)紅果,大如櫻桃,味甜。”
有人會說,這不就是山楂嗎?有意思的是,當(dāng)代注釋《救荒本草》的幾位名家,也有人認(rèn)為它是山楂或野山楂。但我可以負(fù)責(zé)任地說,這所謂的“山里果兒”,還真不是山楂或野山楂。固然如今有不少地方,習(xí)慣把山楂與山里紅混為一談,但二者并非一物。陽歷8月,長白山地區(qū)的天氣還很熱,果園里的山楂樹,葉子和果實一樣青綠,可早市上卻有山里紅似紅櫻桃一樣,已經(jīng)成熟了。山里紅和山楂樹的樹葉模樣雖然都差不多,可山里紅比帶點點的山楂略光滑,也不同于野山楂。不僅是東北,9月份我在藏南地區(qū)加查縣政府的院子里,還曾遇到一棵很大的山里紅樹,樹葉類似山楂,紅果實則不全像山楂。
說來話長,老舍和梁實秋,都寫過老北京一種傳統(tǒng)吃食“榅桲”,此“榅桲”即類似山楂的山里紅。為何老北京會喜歡這一口兒?《北京帝京歲時紀(jì)勝》中說:“又有蜜餞榅桲,質(zhì)似山楂,而香美過之,出自遼東。”據(jù)北京地方志解說,這個榅桲,已經(jīng)是關(guān)外出產(chǎn)的一種山楂了,體形比北京山楂小,但滋味更好,即所謂的“山里紅”。它不是很甜,但酸味極重,一般不直接食用,多用來入藥。
“榅桲湯兒拌大白菜心”就是老北京冬天和早春的一道家常小涼菜,制作時要往三斤山里紅里加兩斤白糖,方才壓得住酸味,但它因改拌梨絲而味道更佳。梁實秋的《饞》中,就曾提起過榅桲——
我有一位親戚,屬漢軍旗,又窮又饞。一日傍晚,大風(fēng)雪,老頭子縮頭縮腦偎著小煤爐子取暖。他的兒子下班回家,順路市得四只鴨梨,以一只奉其父。父得梨,大喜,當(dāng)即啃了半只,隨后就披衣戴帽,拿著一只小碗,沖出門外……約一小時,老頭子托著小碗回來了,原來他是要吃榅桲拌梨絲!從前酒席,一上來就是四干、四鮮、四蜜餞,榅桲、鴨梨是現(xiàn)成的,飯后一盤榅桲拌梨絲別有風(fēng)味(沒有鴨梨的時候白菜心也能替代)。這老頭子吃剩半個梨,突然想起此味,乃不惜于風(fēng)雪之中奔走一小時。這就是饞。
此榅桲非彼榅桲!皹X桲”別名“榠楂”、“木梨”,其實是另外一種果實。但老北京的榅桲,卻是指不同于山楂的山里紅。
山楂和野山楂,本是全國性植物,《爾雅》曰:“朹音求,樹如梅,其子大如指頭,赤色似小柰,可食……”此即山楂。后來《群芳譜》記載:“山樝一名山楂,一名棠梂子,一名羊梂,一名山里果,一名茅樝,一名猴樝,一名鼠樝,一名朹子,一名槧梅,一名赤爪子,其類有二種,皆生山中!钡谖业睦霞遥幽闲尬湮鞔遴l(xiāng)北洼村的西山山嶺上,曾經(jīng)孤零零地長著一株不大的野山楂樹,老家人稱它為“孔角樹”!翱捉恰边@個名字,《群芳譜》里并沒有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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