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人,你以為我快樂嗎?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我四十歲是一壞人,我吸毒嫖娼,我無惡不作。我渾身惡習,我不感到自豪,我不光榮。我也接觸過性工作者,都比小知識分子要善良,內心要干凈得多、善良得多!現(xiàn)在我覺悟了
朔爺今年49歲了。欲知天命。此之前,伊還躺在三里屯的酒吧夜夜宿醉,無人不識。造訪那日,車一路行至郊外,天寒地凍。正屋里有電子之靡音裊繞,白霧裊裊升騰。那不是修煉的仙丹,那是北京郊外的加濕器。王朔穿睡衣睡褲,不修邊幅,一只美貓?zhí)舷ドw,神情頗是溫存。
忽然門外有人叫喚,原來是好友梁天等來訪。王朔便起身迎入,待賓主落座,把盞言歡。此時正是元宵,窗外,漫天大雪,飄落一地。
他鎮(zhèn)日不出門,就是在家里燒一鍋肉,吃個好幾天。你看我燒的肉,他在廚房里,向記者欣喜出示一大鍋燒得結結實實的肉,放了許多佐料,表面呈黑色。你吃飯了嗎?我給你做飯吧。他掏出一個鍋來,馬上就要做飯了。
我新寫了一東西。寫了一個《道德經》,一個《金剛經》。金剛乘就是斗藥啊,雙修啊,是藏密的最上上。修佛是什么?是提高覺悟。超人是傻B,誰能擺脫地球吸引力。课腋嬖V你,金剛乘耍的就是逢佛殺佛,逢祖殺祖,呵呵,瞧把這姑娘給嚇的……
他喜歡笑,露出滿口的牙。我是黃斑牙,他這樣嘲笑自己。在迷幻的電子音樂中,王朔的話密度很大。這個時候,你就會有點相信,那個在《夢想照進現(xiàn)實》的劇本里話多得密不透風的導演,正是王朔本人。
他不停地否定自己,說自己有攻擊性人格,他說自己攻擊別人的時候并不快樂。他也會表明自己確實有著某種優(yōu)越感。他有明顯的焦慮。對于這些問題的成因,他語焉不詳。面對記者,他不設防,他坦誠到一種無所謂的,看起來不真實的地步。
“你以為我很快樂嗎?”
我有攻擊性人格。我不是有一點,我嚴重的。老實說我不喜歡這樣。
你別看我平常罵人,你以為我很快樂嗎?我并不快樂。老實說,沒有人怎么著過我。人家無非對我有些冒犯,我傷害別人比別人傷害我更多。你說我有快感嗎?我沒快感。
比如說,你說我傷害你有什么快感?(你沒有傷害我)當然,如果我不道歉我就傷害你了,你原諒我是你原諒我,我還是要道歉,我罵完你吧,我迅速就后悔,我不能這樣。
我在朋友那是一個特別好的人,我喜歡別人說我,擠兌我,只要你說得好聽。但是不認識的人……我這人特不喜歡別人猜測我。
比如說,我為什么上次對你有意見?因為我覺得你在猜測我的動機。其實你對我是好意,你問我為什么要接受采訪,我挺不喜歡別人猜測我的動機的。我對你好還有動機嗎?(向記者道歉)我肯定是冤枉你,要不今天怎么下大雪呢?(呵呵笑)
“他內心軟弱”,“年輕的時候沒有那么愛攻擊人”,這是他的朋友評論他。作為凡人的王朔,自有體恤他、心疼他的朋友。這是他的造化和恩德。作為公眾名人的王朔,已經是既得利益者,必然要接受――盛譽、贊賞、口誅筆伐,作為媒體談資。
“他非常善良。”他的朋友這么對我們說。當第三個人也這么說的時候,我們便相信了。
往事如煙。曾經一個朋友落難,生計困頓,眾人躲之不及,王朔與之合著《美人贈我蒙汗藥》,得稿費幾十萬,據說他全部贈給了另一個作者,分文不取。 那本書因為非議眾人,雖是對方主說,王朔捧哏,依然招來許多罵名,王朔則默默承擔,不加分辯。阿城贊道:上個世紀時,王朔忍功一流。
一個朋友感念于此,在論壇里寫道:“王朔也許在世人心里,不是什么好鳥,我也不覺得他有多么崇高。但比起這個社會的多數文人,我覺得他活得真實,活得像他自己,活得性情天然。當多數人都在偽飾下正襟危坐的時候,這廝卻在那里率性任情的胡作非為,我就喜歡這樣的人!
“我是一個記仇的人”
在《千歲寒》里寫到母親,王朔也是借古喻今!拔覀儌z不能聊天,一聊就岔,岔都岔不在一枝兒上。已然最后一面了,還是沒話。她是我最不能在她跟前說實話的人。”
我和我媽見面就吵。我媽一點都不能管我。比如她說,你這屋里,其實是讓我打掃衛(wèi)生。我馬上就生氣。可是我50了,她80了,我們家就我們倆,我不愿意傷害她,可是控制不了。可是小的時候她對我太不公平了。
唉!我小時候,無非就是聰明過人,小時候老師是傻B。我無非說了,老師,你寫錯字了。老師找工宣隊來批我,讓我寫檢查。讓我站在墻角,打我――當然打我!我們那一代人,對孩子就是,你不知道什么是好,我知道。他們管這個叫(聲情并茂地)――愛。
人物周刊:你認為你的心理問題僅僅來自于童年的創(chuàng)傷嗎?
當然。你以為這個問題還小啊,對于一個小孩來講,就是天塌了,沒地兒躲了。
我小時候童年被摧殘了。我從小喜歡那些好的女生,聰明,安靜,特優(yōu)秀,我是壞孩子。壞孩子怎么接近好女生,就是揪她辮子。我后來就喜歡那些單純的、長得像小孩的女孩。
小時候我當然是好學生,在文化大革命之前我是少先隊中隊長,旗手。你們老師把我當壞學生,我想當好學生的,是你們排斥我的。
我的攻擊性人格都是老師造成的。一個小學老師,一個中學老師,在講臺上,扮演全知,你以為你是上帝?為什么我討厭孔子啊?就一個小學教師。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什么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中國這些知識分子沒一個好的,我就是一個知識分子,我太知道他們了!你憑什么有差別心,你憑什么劃分君子和小人?朋比為奸。
我老是認為我媽是老師的上家。家長其實是考慮他們自己,他們怕自己的孩子長大了被社會所不容,所以當社會對孩子有譴責時,他們迅速地站在了社會的那一邊兒。在中國,我認為有一個事情,是嚴重的犯罪,那就是,父母打孩子。很多人打孩子,要么打成奴才,要么打成暴民。
我看“中央12”看了好幾年,看了好多殺人犯。首先孩子不是主動要出生,是你們尋歡作樂生下來了,為你們的未來買保險,你們才有孩子。我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我才知道孩子給父母帶來多大快樂!
你打我我是不服的,在暴力下我可能會服。但我會記仇啊。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誰讓他們小時候欺負我來著?我就是一忒惡毒的人。我當然要損害他們之后才原諒他們?墒俏蚁胱屗麄兠靼渍嫦,不是我對不起你們,是你們對不起我。是他們先傷害我的。你看我現(xiàn)在罵的這些人,這些人無非就是當年說過我一句什么。
1991年的,我寫作,那幫孫子出來,說三道四的,把我說成痞子,這不是歧視我?他們多損啊,不跟你明說,說我灰色人生觀,就把我的書和電影全禁了。我就不能活了嗎?我只能移民美國了。給你看看我美國綠卡。我申請兩禮拜人家就給我批了。我是杰出人才,F(xiàn)在我是華僑了,所以對我客氣點兒!我現(xiàn)在就把他們的老底揭了。其實他們也是可憐之人嘛!
余秋雨前幾天還跟我來勁,假裝跟我發(fā)個獎,上海政府給我發(fā)了個三等獎,他給我爭取的。你有什么理由在我面前托大啊你,在名人里頭,你是我的后人,我是你的前輩。你寫過小說嗎?他就一旅游文學作家。他談什么道德經?完全是一個三腳貓功夫。
我本來都要原諒他了。誰住嘴我就跟他道歉,從此罷手。
我為什么不能原諒XXX?王安憶是我親姐姐,我們吃飯,他來了。我當時當然是少年輕狂,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他當時不說話,轉臉就給我說出去了,說我是喝狼奶長大了,說我沒有政治操守。把私人談話公之于眾,這是文化大革命干的事兒。你連朋友之道都不守,之后你說什么話我都不原諒你了。
王XX。這孩子,特別討厭!我對姓王的人都有好感。估計是農村出身的。我們一起去海南,我們一幫作家去玩,好吃好喝的,我當然,不那么檢點了。他回來把我們斥為墮落文人,你如果不喜歡我作風輕浮,你當面說我呀!說什么我攻擊魯迅,“拿開水澆我”,我上門兒找你去,我堵著你,我打死你。我他媽南京生人!我念你姓王,我不理你。有什么我們可以當面說了,你在文章里放什么狠話?
我們家是訓練總監(jiān)部,相當于地方的體委和教育部合在一起的軍隊系統(tǒng)。我父親是一個教員。我們是優(yōu)秀人種配的。我爸是南京高級工程學校第一期第一名,我媽是第三軍(醫(yī))大學的校花,第一名。我爸是第二野戰(zhàn)軍,破譯密碼的。
我們從小看我爸的書,看中共黨史,看文史資料,看的全是情報系統(tǒng)的事兒……我們軍隊里唐詩宋詞都是幼兒園看的,戴高樂的《戰(zhàn)爭與回憶》,朱可夫的《回憶與思考》,丘吉爾的回憶錄,《第三帝國的興亡》。戰(zhàn)爭是藝術,小說算個屁。
你還以為我真拿文學當回事呢!……我學的是屠龍術,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我們是軍隊,軍隊里要講實話。從小認為我是軍屬,我有軍屬意識,我認為你們家都是老百姓,我們執(zhí)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我不能欺負你們!
我學的比你們多,我們從小在夏令營全打小步槍,翻2米高的障礙,我全副武裝10公里沒問題,下水游泳我游一天沒有問題。我有耐力!我就是速度不行。你知道葉京嗎?北京軍區(qū)坦克射手第一名。
這幫孫子,說我是痞子,把我氣的!
人物周刊:你的攻擊性只表現(xiàn)在攻擊這些文化名人上嗎?
我對任何人都這樣。誰要敢跟我臭來勁,誰要用小人之心猜我的動機……你知道我什么都不需要,我還需要從這社會里拿什么嗎?我缺錢嗎?我不愿意跟小人聊天。我都50歲了,我對人生毫無所求,我早就膩這人生了。我要不是有責任……
人物周刊:你的責任是?
我的女兒。
照片上,一個18歲的女孩子,紅頭發(fā),亭亭玉立,朝氣勃發(fā),沐浴在加州和煦的陽光里。她現(xiàn)在在加州大學分校讀心理學。她和父親關系非常好,天天打電話。
“她比我好,她沒我這么愛攻擊人,她是一個老好人兒。”王朔說。
“男人不是野心家,就是雞賊”
我向女性戰(zhàn)略投降。向女性獻媚。女的對我好,她們的老公男朋友誰敢對我不好?我是機會主義者。我為什么愿意跟女的好?女的全是理想主義者,F(xiàn)在鼓勵人們要成功,什么是成功?搞得男人不是野心家,就是雞賊。男的全是雞賊。女的全相信愛情吧?愛情就是理想主義吧?
人物周刊:你相信愛情嗎?
我當理想相信它,但現(xiàn)實總有它丑陋的一面。愛情是一輩子的事,不是說打一炮就完了的。愛情就是連好帶壞,正面反面,痛苦歡樂全在一起。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待一夜情?
不可避免,人生樂趣。我過去跟不少女的有一夜情。誰跟誰默默暗戀?我特別可卑。我和所有女人的感情全都是從一夜情發(fā)展來的。我沒談過戀愛。我過去是一個壞人,是一個流氓,你信嗎?我15歲進過公安局,打架。我偷過巧克力,偷過向日葵。我們不偷別的,因為我們盜亦有道。
我四十歲是一壞人,我吸毒嫖娼,我無惡不作。我渾身惡習,我不感到自豪,我不光榮。我也接觸過性工作者,都比小知識分子要善良,內心要干凈得多、善良得多!現(xiàn)在我覺悟了。
你不了解我是什么樣的人。你以為作家是高尚的人呢?我四十歲之前,不擇手段往上爬,完全無情無義,我根本不知道愛情是什么東西。我那時就想盡量和更多的女人發(fā)生肉體關系。
人物周刊:那是因為生物界的雄性要盡可能地傳播自己的精子……
什么生物性,我覺得那是不道德,對女性是一種侮辱。你說女性都向往愛情。為什么我這么內疚?我辜負了多少人?而且我是一個成功的壞人!
這是為什么當年我接受不了別人說我是作家,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知道自己有多壞,那些人被我蒙了,還說有多么感動,多傻啊。
我生生世世都是女的,我是上輩子冤死的女的,這輩子化身為男的,所以我跟女的親近。女的你坑我,你偷我家東西我都不計較,男的要是跟我來勁,我就跟丫急。我就喜歡女的,我看了女的受罪、沒錢看病我心里就難受。
所以現(xiàn)在我要弄網站,我出來賺錢,我把錢捐給她們。錢是什么?不就是人占有物質的數字化體現(xiàn)嗎?不過有一條,我不希望別人感激我。我最恨那些人下跪,人窮志短。你死后只要把你的器官捐贈出來就行,所以你不欠我的。
我當然希望女孩子回去做師范的老師,當醫(yī)生,中國5億農民呢。我一輩子受女人恩惠太多了。
我就是一個賈寶玉,在幻覺中我看過自己的前世,我就是一個冤死的女的我,F(xiàn)在我也是一個男的,我也坑了幾個女的,所以我心里過意不去。有錢你拿去,我什么動機都沒有。但如果女的在我面前犯雞賊,我就生氣。
葉京回憶說,“他以前是我們院里的三大美男子,還有李凌(音),楊猴子……他長得太漂亮了,跟個小女孩子似的,大人見了都要捏他臉蛋一下。他年輕的時候頗招女孩子喜歡。改革開放,開始寫小說,鋒芒畢露,年少氣盛。多少女孩子追他啊。女孩子都太單純了,跟你講價錢的心思都沒有。純情,一蒙一個準兒。哪像現(xiàn)在的女孩子,你騙她?她不把你騙了才怪呢。”
“李敖是一個自大狂”
人物周刊;你如何看待李敖?
他就是一個自大狂。什么啊他!你看他說本•拉登炸“9•11”是對的,因為美軍在越南也屠殺平民,這什么邏輯。繘]事兒吧?人家叫你大師你還真敢答應?什么大師?大學老師吧?你《北京法源寺》寫什么呀!你寫得很一般,哪有那諾貝爾獎提名這一回事!
你坐了6年國民黨牢,沒必要咬著不放。國民黨還怎么跟你道歉啊?一天到晚的,太煩了。
你參加選舉不是給郝龍斌攪局嗎?人家曼德拉坐了23年,出來,人家什么態(tài)度,我原諒你!允許你們這樣對我。胡因夢說他一句,他說人家多少句啊。你是不是把胡因夢的房子劃到自己名下判了一個侵吞財產罪?斤斤計較,討厭極了。你寫了什么?說!而且他還說,中國沒人了。他還不如我呢,說實在的。70歲了還這么看不開。
人物周刊;你覺得他的學問有問題?
有問題。學問比他好的人多了,沒他那么吹牛皮的。他有什么學問啊,全都是剪剪貼貼的。他說的全是常識。電視是一個大眾媒體,你在那抖什么學問啊,你當別人不知道啊。真是在臺灣那里呆傻了。他的時評,狹隘死了。你搞時評,你不能是一個愛國者,那是民族狹隘分子。他完全是一個強迫癥。他在大陸相當于誰。恳簿鸵粋余秋雨。
我才愛國呢,我去了美國呆半年回來了,美國再好,那是人家的國家,吃喝不愁,可不是那回事兒。你知道我在國外多難受?喪家犬!
“人不是為了藝術活著的”
我的新書我只是懶得發(fā)。我也不靠寫作掙錢。我又不缺錢。我什么都撈夠了,不在乎了。到哪兒都有人給我買單。因為我不占別人便宜,我見過錢!我也不奢侈。
我再招些小人,說三道四的。其實你以為我關心社會呢?我一點都不關心社會。我只關心我自己。
阿城挺好的。他不怎么寫小說。他屬于那種,知道越多,越不敢下筆。我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知道一,敢說十。他是知道十,只說二。我也不認為我有多高。只是大家膽小而已,我膽子大。我就是來趟這趟渾水來了,因為大家水平普遍不高。
其實老徐(編者注:徐靜蕾)的文章有什么好?她就是沒把自己看高。她寫的,我一看,什么都沒寫!她有一點特好,就是她不吹自己。她知道什么是寒磣。
我們聰明的北京孩子,都知道什么是寒磣。我們有個文化,誰敢說自己牛,朋友就擠兌你。我們大家是相互擠兌的。
為什么1991年之后我要采取自我毀滅的行動。比如說,我就要脫離社會主流。因為從《渴望》后我被納入社會主流了,我極其不舒服。我就是反社會。社會是什么,中產階級,虛偽。
我很多擁護者都說我教育(他們了),誰要教育你們了?那不是為了錢嗎?那是一片虛榮心,電視劇一片空白。為了當第一了。我喜歡敵人,不喜歡擁護者。說你寫得太好了,但你那些調侃的我不喜歡。我心里想,你管得著嗎?
我跟劉震云有一個故事。他可下了個套,下得深了。有一次我們去武漢開會。那時我剛寫了《我是你爸爸》。他說,你這個寫得太好了,這個好,那個好。他一路都這么說,我第三天終于繃不住了,跟他說,是啊,我這個怎么想的啦。他就笑我說,哈,你還真的以為你好?
和同一代作家,我們都算是少年得志,池莉啊,鐵凝啊,劉索拉,王安憶,他們85年出來的。我是91年,和余華,蘇童,劉震云,是前后腳吧。當然我們有不同流派,有先鋒,有新寫實,我單一路。我們關系挺好的,當然年齡也差不多了。我們都面臨一個中年以后重新起步。
對寫作我就采取一個態(tài)度,我寫的就是真的。我把自己的生活寫完了之后,我就不寫了。我不像金庸那么不要臉,一個故事來回寫。我現(xiàn)在重新生活了15年,在底層,什么都不做,什么人都接觸了。2000-2006年北京有銳舞文化運動,比英國晚了20年。
人不是為了藝術活著,而是為了自己。我天天躺在地上HIGH。我告訴你,我能看到我的前世,我聰明極了。在漢武帝的時候我是望天狼,叫王碩,西晉的時候我是太尉王衍,信口雌黃,清談誤國。我們只是忘了前世是誰而已。
我在三里屯玩了多少年啊,什么局我都去。人就是要生活,寫作只是一個愛好。你看過《杜尚訪談錄》嗎?我覺得成名特別可笑,一幫傻B在一起,吃吃喝喝。
我要寫了,我必須有新的語言,新的生活態(tài)度。之前我對生活沒什么認識。我那時只知道什么是寒磣,不知道什么是好。那時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愛情,寫的都是虛假的,大家還覺得挺好的。
這個年齡我基本成熟了。你看我的序言,是不是有很大的變化?天馬行空,但句句都在要害上!
我很崇拜一個法國的作家,我忘了他的名字。年輕時挺有名,20年沒動靜,后來忽然法國出了一個新秀,一看還是那人!我本來也想干這事兒。但我實在太虛榮了。我本來想換一個名字,結果一采訪,發(fā)現(xiàn)是我!哈哈哈!可是我太虛榮了。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我出新書了,但是大家會發(fā)現(xiàn),跟我過去寫的完全不一樣。
“我不想當小人了”
我對社會現(xiàn)在是無所求,無欲則剛!我原來確實是一個壞人,過去希望在這社會占太多便宜,有時候腰桿就不硬,現(xiàn)在說話這么沖,就是什么便宜也不想占了。
人都四十歲之后,總要有一個覺悟的過程。你總要覺悟的,你都馬上要死了。我死了我多么后悔!我對不起別人。
我是有焦慮癥,誰都有。你也有。我不失眠,我是嗜睡。我是想睡就睡。困了就睡。
我修佛了,自己調整過來了。全靠自己。我想當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
我要對愛我的人關心我的人,都負起責任來,我會利己利他。我盡我所能。四十歲以后,就是這幾年,我就變了。因為我不想當小人了,有什么勁啊!我對不起別人,我生生世世我不能超生。所以我要聊我的快意恩仇。
只有一種動物和人類相像,病毒。人類就是生物中的病毒。還以為你是智慧生物呢?
我是既得利益者。我當然是了。我58年出生的,小學一年級文化大革命開始,高中畢業(yè)文化大革命結束,我們是玩長大的,什么苦也沒吃過。
所以誰也別跟我比,我寫作不是要苦死寫出來的,我是享福寫出來的。心懷仇恨,你不會有太高覺悟的。真相與和解。不要復仇。
愛認可不認可,我是在過我自己的生活,看著好,你就覺得好,你愛看不看,和我沒有關系,我也不是為了取悅你們,我活著也不是為了讓你們認可,我是自我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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