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洪濱的平等情結】 蔡洪濱
發(fā)布時間:2020-04-04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鋪天蓋地的國進民退,大量流向城市的人們無以維系的私人權利,充斥大街小巷的各種關于效率和公平的討論。這的確是當下有代表性的風景,似乎眾人越來越偏執(zhí),越來越強調屬于自己的局部意義,而忽略了更加寬闊的風景。這個急躁的社會,越來越沒有共識,越來越沒有建設性。有的人叫喊著要回到計劃經濟時代,甚至回到“文革”,有的人則呼吁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政府,以至于有些無政府主義的傾向。還有人枕在盛世的烏有之夢里,儼然以為中國已經成為真正的大國,所有的經濟學難題,都已經迎刃而解了。
前段時間,筆者和北大光華的新任院長蔡洪濱有一個訪談,總體感受是,蔡先生是溫和的、建設性的、學院性的自由主義經濟學家。我相信數學功底扎實、視野開闊的蔡洪濱先生,面對如此紛亂的中國經濟景象,一定有他獨到的理解。
事實上,蔡先生可謂少年得志,用他自己的話講,在中學時代就充滿了對哲學的濃厚興趣,以至于中學政治老師認為蔡曾經通讀過馬克思的《資本論》。不過后來高考的時候,他卻沒有首先奔向經濟學,而是聽從父母的建議,去讀了數學系。所謂妙手偶得,渾然天成,今天回過頭看,如果沒有當年的數學訓練,想來蔡先生的經濟學之路,就沒有那么順利了。在此之后,他一路奔向美國,遇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杰出的經濟學教授,寫出了今天看起來依然結實的經濟學論文,拿到了最厚實的經濟學博士學位。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與數學有關。
蔡洪濱的學術趣味,可能是平和的、多元的、中正的,他可能沒有其他經濟學家那種劍走偏鋒、直接說出世界本質的咄咄逼人的氣勢,但他會溫婉地向人們陳列經濟學的景象,告訴人們,他所看見的本質是什么。
蘇小和:國有企業(yè)現在的壟斷局面,對中國經濟最大的傷害是什么?
蔡洪濱:這個問題挺有意思。我個人覺得,我們現在對國有企業(yè)的批評或者是批判跟15年前是一樣的,但國有企業(yè)的情況也在發(fā)生變化,一言以蔽之,說國有企業(yè)的壟斷是中國現在的一個主導思想,是影響深化改革的最主要的力量,我覺得這需要做更進一步的分析。
有一些國有企業(yè)顯然是壟斷,而且顯然是阻止了市場分工,但是不加區(qū)別地去說國有企業(yè)的壟斷,我覺得還需要去研究。很多國有企業(yè)改革之后,其實也是在參與市場競爭,至少不像以前那樣,是通過行政的、計劃的方式來決定的。
國企像政府的兒子一樣,但兒子的行為跟老子的行為還是要分清楚。我覺得最重要的是政府,包括政府控制資源和政府行為,F在地方政府通過地方國企的方式來極大地參與甚至是干預當地經濟,我們必須理解它的動機,以及這種行為背后的制度因素。我們怎么試圖改變制度因素。
蘇小和:關于平等的問題,您提到過在我看來非常有價值的概念,就是靜態(tài)的不平等。我也關注到我們這個社會諸多對公平的思考,對不平等的思考,很多人都是靜態(tài)的不平等,沒有一個動態(tài)的觀察,沒有以發(fā)展的眼光來看,或者說沒有以自由的眼光來看,導致整個社會充滿了暴躁的情緒,讓很多人有一種不安。我不知道您怎么看這些問題?怎么把它體系化,向更多的人去陳述,讓大家知道我們是處在一個發(fā)展的過程中,處在一個尋找和動態(tài)的過程中,處在一種以自由看待發(fā)展的過程中,或者說處在一種在發(fā)展中尋找自由的過程中。
蔡洪濱:我和你的感覺一樣。有一個研究很有意思,哈佛商學院兩個教授在美國做研究,他們在看美國人不平等的現象時碰到一個問題。他們在很多社會層面上做調查:美國最富的20%的人占有了社會84%的財富,實際的不平等比大部分人想象的還要嚴重得多,但很多美國人沒有覺得社會怎么不平等,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不在乎不平等呢?又不是,因為他們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認為最富的20%應該占有財富是多少?答案是32%,就是說美國人的理想還是要平等的。其實沒有一個社會可以做到這一點。
為什么中國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吃苦了呢?每個人都是弱勢群體呢?政府官員說自己是弱勢群體,國企說自己是弱勢群體,老師也說自己是弱勢群體,農民工、農民、工人就都不用說了。中國社會陷入這種狀態(tài),其實是一個非常非常粗糙化、非常非常沒有建設性的狀態(tài),社會進入到這樣一個博弈過程中,是不可能有人提出一個具有建設性的方案出來的。
回到剛才說的動態(tài)不平等,同樣是一個社會,為什么美國人會感覺不到這么不平等。研究者的解釋,以及美國的其他社會現象也印證了這一點。他們在動態(tài)上比較平等,很多人可能是一個低收入者,教育程度一般,但是他覺得我的小孩還是有機會的,可以通過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
我經歷過的一件事讓我印象很深,我在加州大學工作的時候,有一次從機場打的回家,跟的士司機聊。我們在北京和的士司機聊,一聊都是對社會的不滿。那次我跟這位美國司機聊起了社會不公,聊起了比爾•蓋茨有這么多的財富,問他怎么看。他的話讓我印象深刻。他說:我女兒現在上六年級,我女兒很了不起,我是一個出租車司機,我靠自己辛苦做體力活維持一個家庭,有的人比我聰明一點,他的財富就無窮大,但是我有希望,我女兒只要聰明,她努力,將來不一定能成為比爾•蓋茨,但是她可以過很好的生活,所以他不覺得這個貧富差距對他來講是一個不可接受的事實。這只是我碰到的一個例子,給我的印象很深。
從這個研究可以看得很清楚,只要社會的代際流動性很大,一個人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不取決于你的父輩的地位、教育、財富,而是取決于你自己的努力。這樣的一個社會,大家對于不平等的接受程度就會大很多,都會從理性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別人的富不是你仇恨的原因,別人富是你讓你的小孩更加努力的原因。
所以我們的討論更多要轉到動態(tài)平等或者不平等。如果這個社會是動態(tài)平等、靜態(tài)的不平等的,人的承受能力就會比較大。如果社會是動態(tài)不平等、社會很固化,那么有一點不平等就會讓大家很憤怒,這就是我看不平等的角度。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我們對靜態(tài)不平等關注太多,對動態(tài)的不平等關注太少,這恰恰是我們最需要關注的,也正是我們中長期經濟增長的一個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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