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含之:跨過厚厚的大紅門】 章含之跨過厚厚的大紅門
發(fā)布時間:2020-03-03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她是名士章士釗的養(yǎng)女 章含之1935年生于北平,生母解放前是上海永安公司的售貨員,年輕時非常漂亮。生父生母因為地位懸殊未能正式成婚,章含之出生8個月便被章士釗領養(yǎng)。但她的童年和少年的絕大部分時間是在上海度過的。
1949年11月,章含之和養(yǎng)母按養(yǎng)父的吩咐遷居北京。年僅14歲的小含之對北京的一切很不習慣,加上沒有很快聯(lián)系好讀書的學校,便對父親產(chǎn)生埋怨情緒。
章含之在北京貝滿中學讀書時,抗美援朝開始了。她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決要求參軍入朝。名單報到北京市委,組織上考慮到章士釗的社會名望,沒有批準。章含之卻認為是家庭阻止了她參加革命,她要和家庭“劃清界限”。年僅15歲的章含之頭也不回地搬進了學校的集體宿舍,連周末也不常回家。
“肅反”運動時,章含之悄悄與朱學范的兒子串聯(lián),居然把大哥酒桌上的醉話向外和盤托出,說大哥是納粹,結果弄得大哥被隔離審查,最后丟掉北京京華美術學院院長的職務。
章士釗找到女兒說:“你哥哥埋頭藝術,不問政治,他可是納粹黨員?我只希望你與人為善,切莫加害別人!這是我一生信奉的為人之道!”章含之不服氣地爭辯不休。章士釗疲倦地揮揮手:“你不必講了!”
章含之和哥哥的僵持關系,直到“文化大革命”發(fā)生后才“解凍”。
中學語文課本中有魯迅的《記念劉和珍君》。老師講解課文,當說到章士釗任北洋政府教育總長鎮(zhèn)壓學生運動時,同學們都用異樣的眼光偷偷斜視章含之,這使她如坐針氈,羞愧惶恐。16歲的她認為有這樣的父親是終生的恥辱,氣沖沖地跑回家責問父親。章士釗并不生氣,平靜地對女兒說:“一個人的功過是非,歷史自有公論,F(xiàn)在對你講,你聽不懂,也聽不進去。我和魯迅之間,有些事情是誤會。你長大了以后自己去讀歷史,自己去判斷吧!”
1953年,章含之高中畢業(yè)了。盡管她的考分足夠考入清華,卻因第一志愿而“優(yōu)先”被外國語學院錄取。
1957年1月,章含之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她激動異常,父母也備感欣慰。不久,整風運動開始,章含之是班級的黨支部書記,她覺得應該響應黨的號召,幫助黨整風,在年級的“鳴放”會上,鼓勵團員積極向黨提意見?煞从遗啥窢庨_始后,章含之卻因此受到牽連,雖未戴上“右派”帽子,但被認為“嚴重右傾”,不得不進行檢討,還因此延長入黨預備期一年。
經(jīng)過這次政治風暴的沖擊,章含之和父親的感情大大接近了。
1957年夏,章含之從外國語學院畢業(yè),去農(nóng)村勞動鍛煉一年,又經(jīng)過兩年研究生學習,1960年留校任教,一干十幾年。這期間,章含之也經(jīng)歷了常人一般必走的人生旅程:戀愛、結婚、生育。1961年,女兒洪晃的出世,給年屆八旬的父親增添了無限的家庭樂趣。
她是毛澤東的英文老師
1963年12月26日是毛澤東70壽辰。這是章含之第二次見毛澤東。第一次還是13年前的事。1950年國慶節(jié),毛澤東舉行了一次國慶招待會。那時章含之才15歲,隨父親去了中南海。因為是小孩子,對大人的談話不感興趣,毛澤東看出來了,說:“小孩子和我們在一起沒意思吧?你們都到外面去耍,吃飯時再回來。”于是江青笑著要章含之跟她走。十幾個孩子就跟著江青在中南海兜轉,一直玩到吃飯。
這次不同了,章含之已是年近而立且有子女的人了。毛澤東問了她的工作情況后說:“章老師,你愿不愿當我的老師?我跟你學英語!
章含之以為毛澤東是在說玩笑話,但她還是惶惶然:“主席,我哪敢當您的老師!您是我們大家的老師!
毛澤東卻很認真:“教英語我就當不了老師了,還要拜你為師啊!”
章含之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父親來打圓場了:“主席什么時候要含之來,告訴她就是了。”
一周后,毛澤東的外事秘書林克打來電話,要章含之定個開始教英語的日期。
于是,從1964年元旦后的那個星期日開始,章含之就到毛澤東那里教英語。讀完英語,章含之便陪著毛澤東或散散步,或談話,最后總是被留下吃飯,這樣持續(xù)了半年。夏初的一天,讀完英語后,毛澤東說:“我的老師啊,有件事要同你商量。我的英語課恐怕要暫停了。黨內(nèi)出了點大事,我最近要處理很多事,很忙,顧不得學英語了。等忙完了再接著學,好不好?”
章含之自然沒有不從之理。她不知道,一場為害10年的大風暴,正在醞釀。
她是中國女外交官
1970年6月14日,毛澤東把章含之召到中南海。這次召見,決定了她后半生的命運。
毛澤東說:“我有一個建議和你商量,中國需要女外交家,我看你就可以。你這位同志蠻不簡單,能說還能寫,還很有勇氣。我們需要這樣的女同志去搞外交。你要是同意,我去告訴外交部!
這樣,1971年3月末,章含之走進了外交部。先在亞洲司四處做一般工作,而后是副處長,后又提升為副司長,更經(jīng)常性的工作是在各種外事場合擔任翻譯。她見到毛澤東的機會又多起來了。但再也找不到60年代那種坦然、寧靜的氣氛。每次見毛澤東,總有人警示她要小心謹慎,不可多說亂說。
但她也得到了一生中最為珍貴的一段見識,親眼目睹了20世紀70年代初期中國對外關系在毛澤東、周恩來等偉人點撥下發(fā)生的巨變。
自20世紀40年代末以來,中美20年長期交惡,美國被視為不共戴天的敵人。因此,當章含之得知1971年夏基辛格秘密訪華時,極為震驚,認為這太不可思議了。
基辛格秘密訪華的最大成果,就是中國正式邀請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訪華,為此發(fā)表了公報。
幾個月后,章含之又擔任接待黑格將軍的主要翻譯。黑格率領尼克松訪華先頭代表,于1972年1月來華,為美國總統(tǒng)訪華作全面準備。周恩來親自與黑格會晤。章含之、王海容、唐聞生三位女外交家奉命向毛澤東匯報會談細節(jié)。毛澤東聽得很認真、很仔細,也十分高興。他得知章含之將全程陪同美國客人,特別關照章含之要讓這些美國人多看看,多了解中國。
1972年9月,章含之準備隨中國代表團前往紐約出席第二十七屆聯(lián)合國大會。毛澤東給了她一項特殊任務,要她去看望國民黨前外交部長、駐美大使顧維鈞,并請他回大陸看一看。顧維鈞和章士釗交往很深,章含之以晚輩名義看望比較合適。毛澤東很敬佩顧維鈞的外交才華及其為人,希望他在祖國和平統(tǒng)一大業(yè)方面有所貢獻。
她是喬冠華的第二任夫人
1972年9月29日晚上,日本首相田中角榮剛離開北京,毛澤東聽取中日首腦會談情況。在座的有周總理、姬鵬飛、喬冠華、廖承志和幾個工作人員,章含之也在座。毛澤東心情很好,談笑風生,古今中外,談了很多。突然話鋒一轉,毛澤東說:“我的章老師,今天我要批評你!你沒有出息!”
章含之以為毛主席在開玩笑,笑嘻嘻地說:“我一定接受批評,是沒有出息!”
毛澤東說:“我說你沒出息是你好面子,自己不解放自己!你的男人已經(jīng)同別人好了,你為什么不離婚?你為什么怕別人知道?”
突如其來,說到傷心事,章含之哭了:“主席,別說這事,好嗎?”
毛澤東說:“我今天就是要說。你好面子,怕別人知道,我就要說給大家聽!
在場的人都很驚訝,誰也不好插話。章含之鼓起了勇氣:“主席,你批評得很對,我回去就辦。本來也是完了的,早晚的事。主席講了,我一定解放自己!
毛澤東對章含之的批評,在剛剛死去夫人的喬冠華心中激起波瀾。不幾天,喬冠華問章含之:“那天主席說的情況是確實的嗎?”章含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什么情況?”喬冠華說:“就是主席講的你個人生活的情況。”章含之一時有些慌亂,簡單介紹了自己婚姻的不幸。一種心靈感應在這對未來夫妻的心中撞擊,愛情萌芽了。此后,在章含之正式辦理離婚手續(xù)之前,喬冠華和章含之一周總要通幾次電話。他們從不談愛情,也不談政治,只是聊天。
但那種深深觸動兩顆心的感情已難以抑制。終于有一天,喬冠華在電話中突然發(fā)問,離婚手續(xù)辦得如何了。章含之說快了,只需去正式拿個證就完了。
喬冠華停頓了好幾秒鐘說:“I love you. Will you marry me ?” ( 我愛你,愿意嫁給我嗎?)
章含之禁不住哭了,她說:“我知道,謝謝你,但這不可能!”
深夜,章含之給喬冠華寫了一封長信,她在信中說,我已無法欺騙自己對你僅是友情,我也相信我們之間來之不易的愛情是真摯的。但是此刻我們彼此更需要的是清醒和理智。我沒有勇氣面對輿論的嘩然,也害怕面對社會各種人懷疑的眼光。我們此生恐怕只能成為朋友。我們最明智的決定是把這段萌芽的戀情深深埋入心底。她的擔憂并非沒有道理。事實上,除了子女反對,社會輿論壓力也非常沉重。兩人一個已60歲,一個才38歲,相差22歲。他們戀愛的消息傳出后,可以說整個外交部和北京城都沸沸揚揚。
兩天后,她收到喬冠華的回信。他在信里極其生氣地說,如果我們真誠相愛,為什么要怕別人說三道四?他說,她那些托詞根本上說是不敢去沖破世俗的鎖鏈,去得到自己的愛。
喬冠華的信深深地震撼了章含之。之后喬冠華每隔一兩天便要給章含之打一次電話,他的癡情深深打動了章含之。最后,她決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同喬冠華相伴一生。
1973年,章含之父親章士釗在香港去世。喪事完畢后,周恩來建議喬冠華搬到章含之那里住。毛澤東聽說這事,也連說這樣好。1973年12月11日,章士釗去世后半年,喬冠華遷入史家胡同51號,與章含之正式結為伉儷。從此章宅又成了章含之和喬冠華的新家。他們在這里共同度過了十年幸福但也充滿風雨的生活。
1974年喬冠華出任外交部長,他的才華享譽國際外交舞臺,這也是其事業(yè)的鼎盛時期。那是他們一生中最甜蜜的一段時光,那時喬冠華的所有照片全都是滿面的笑容。
1983年,喬冠華去世,章含之悲痛欲絕,她在死亡的邊緣上掙扎了一年多才逐漸康復。
她終于做回了自己
提起章含之,人們無一例外地會在這個名字前加上一長串的定語:段祺瑞政府的司法總長兼教育總長的中國著名人士章士釗的養(yǎng)女、毛澤東的英文老師、前外交官喬冠華的妻子、洪晃的母親等等。一直以來章含之似乎都是別人的附屬品,她的名字前永遠跟著一長串大家熟知的黨政和社會名流。
在喬冠華去世20年后的2003年,她的回憶性文集《跨過厚厚的大紅門》,半年時間發(fā)行量達15萬冊,重印了10余次,已成為中國最暢銷的歷史回顧書籍之一。
和前夫所生的女兒洪晃是章含之唯一的孩子,如今成為她的精神支柱。洪晃特別佩服的是母親的堅強和洞察力,以“叛逆”著稱的她說:“我跟我媽很像的地方在于我們兩個人的為人。我們兩人都特別熱情,我們兩個人也都會因為自己的熱情給自己找來無數(shù)的麻煩!
前些年,女兒洪晃花了10多萬美元,在青島新區(qū)為章含之買了一套單元房。21-22層的兩層復式公寓,170平方米左右,面對大海。
“這是以我的名義買下的產(chǎn)權房,我一生總算有了一個自己的東西。你看這個四合院里,父親、冠華在時,每張桌子椅子都是國家配給的,我整個人也是屬于共產(chǎn)黨的,F(xiàn)在我居然有了自己的財產(chǎn),那些日子真是興奮極了,請設計師,搞裝修,忙乎了好一陣。公寓完全按照我的意思裝璜,淺灰色的墻,黑金色的沙發(fā),紫紅帶金的落地窗簾,很舒服的一片地兒。”
2004年夏天,章含之在公寓呆過一段時間。一開始,她尚覺興致盎然,到第二個星期就覺不對勁了,勉強熬過三個星期,她便急急逃回史家胡同――那兒才是真正的家。
2006年,章含之出演的首部電影《無窮動》在國內(nèi)公演,對此章含之的評價是:“這是第一次演電影,以后是絕對不可能的。拍電影是件最煩人、最沒意思的事情。我開一個大門就要七八次,那簡直是在練臂力。至于《無窮動》的內(nèi)容,作為我們這一代人,我持保留意見,不可能欣賞,也無法茍同,洪晃本人也對此并不滿意。但是在這個多元時代,我們允許來自各方面的爭議!
還是原來的位置,還是原來的躺椅,現(xiàn)在的章含之喜歡躺在這把舊躺椅上,她說躺在這個躺椅里看雨是喬老爺最喜歡的一件事情!艾F(xiàn)在輪到我了。我也到了這個年齡了。我現(xiàn)在也躺在這里頭賞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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