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文學
發(fā)布時間:2018-06-27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摘要:《許三觀賣血記》是余華的又一部苦難敘事文學,本文將通過宿命感、悲觀主義、污名的施加和血的禁忌等方面,探討《許三觀賣血記》中許三觀的苦難人生,用賣血去應對命運施加給他的苦難,最終以這種方式去詮釋和完成自己的人生價值,重新思考何為“活著”。
關鍵詞:許三觀;苦難文學;賣血;余華
一、前言
《許三觀賣血記》是余華于1995年創(chuàng)作的一部長篇小說,也是他繼《活著》和《在細雨中呼喊》之后的第三部長篇小說。這本書不似《活著》中那樣的苦難殘忍,甚至相比之下《許三觀賣血記》算是余華的一篇溫情小說,小說的結局也沒有出現(xiàn)死亡,一家人雖然生活在困難重重的時代,卻又相互扶持生活。
余華在小說中依然堅持民間的敘事手法,文中沒有知識分子主張批判反思的立場,也沒有高高在上的憐憫,只有那種源自民間的訴說,和對現(xiàn)實世界的冷靜表達,帶著余華對于生命長度的寫作偏愛,從許三觀的二十幾歲大好年紀開始,一直寫到暮暮老矣,四十年的時光,在短短29章中訴說殆盡。
二、血與許三觀,活著與苦難
在《許三觀賣血記》中,余華傳達了一種“我命由天不由我”的宿命觀點和悲觀主義,使得書中的人物一次又一次被生活強迫的走上賣血的道路,這種強迫性一直存在,只是從潛在慢慢到顯現(xiàn)。如何看到這個人物的命中注定?在文章的一開始,第一章,剛剛點出許三觀是一個城里絲廠的送蠶工,其余的年代、背景、人物刻畫統(tǒng)統(tǒng)沒開始的時候,就借由總是把孫子認成兒子的爺爺口中,說出了“我兒,你也常去賣血?”許三觀回答:“沒有,我從來不賣血”。這個開端,把賣血根種在了他的潛意識里,一旦外力刺激,就會跳出來,最終漸漸促成他與賣血分不開關系的一生。小說中,包括最后一次賣血未遂,余華給許三觀設計了十二次的賣血。這十二次的賣血時間相隔從十年前賣血一相隔十年一繼而兩年,到后來連續(xù)兩個月賣血,到小說高潮中不到一個月內(nèi)賣血五次,相隔時間越來越短,頻率越來越快。這意味著文章的節(jié)奏越來越快,讓人感受到這種苦難的宿命來的猶如狂風暴雨,瞬息之間能打的人無力反擊。
前三次賣血,許三觀還是一個身體結實的人,他娶了媳婦,賠了錢,為了性賣血,賣血還沒有成為他人生當中救命的辦法,但是賣血已經(jīng)在他心下種了種子,一個無傷大雅又可以輕松小賺一筆的法子,他已經(jīng)習慣了,與此同時,他的老婆徐玉蘭也開始漸漸習慣他賣血換錢的做法。
第四次賣血,時代背景漸漸摻入進來,把本來就不順利的生活攪得一團糟。天災人禍,當一家人的日子只能靠餓、睡和忍來度過,在一家人喝了57天玉米粥之后,許三觀無可奈何的又找到了李血頭。第五次、第六次,接連不斷的賣血讓許三觀終于意識到了恐懼,一同賣血的根龍連續(xù)賣血后死亡。就在這之后不久,許三觀也踏上了根龍的后路,因為救病重的一樂,許三觀只好拼死一搏,設計好路線后在六個地方上岸,靠“一路賣著血去上海”籌錢治病。這一路的連續(xù)賣血幾乎要了許三觀的命,許三觀的最后一次賣血,當場休克在了醫(yī)院,把剛剛賣出去的血又加倍的輸回了他的身體,他這次終于真正懂得了活著是怎樣的:“我活到50歲了,做人是什么滋味,我也全知道了,我就是死了也可以說是賺了。”死亡在生活的苦難的不斷強壓下已經(jīng)變成了解脫。而幸運也不可思議的的是,事情絕處逢生,一樂奇跡般的好了,許三觀也活了下來。并且接下來的十年都沒有再次因為苦難逼到頭上去賣血,所有的苦難一夕之間都過去了,一家五口人都活了下來,而且不再缺錢了,也不再為了錢賣命了。
在故事開始40年以后,文章的結尾,許三觀又突發(fā)奇想,因為想吃炒豬肝喝黃酒,再賣一次血。曾經(jīng)作為“賣血”的附屬福利,竟凌駕于“賣血”本身了?衫钛^已經(jīng)死了,阿方和根友這些當初一起賣血的人也不在了,新的血頭不單不要他的血,還大加羞辱一番。他想到40年來每次家里遇到災禍,都是靠賣血度過去的,以后他的血再也賣不出去,家里再有災禍怎么辦?居然開始哭,而且哭得滿城皆知,三個兒子不理解他對賣血的執(zhí)念,最終,還是四十年,從一開始的認為賣血就是活不下去,賣血就是賣祖宗,到認同賣血熬過災禍的許玉蘭,帶著許三觀去吃了炒豬肝,喝黃酒。對許三觀而言,因為他不能再去賣血了,這意味著他不用再去承受苦難,也就失去了人在世上“活著”的能力,而對于“活著”就難以避免災禍的憂患意識,活著就有苦難的宿命意識,早已刻在了他的人生里。
三、流言與污名,時代與身份
在全書當中,有兩段重點描寫的情節(jié),都是重點圍繞著徐玉蘭的不潔和一樂的身世。
至于一樂的身世是怎么確認的呢?是靠流言確認的,第五章一開頭就寫到“可是在一樂的臉上,他們看不到來自許三觀的影響”,于是許三觀就開始懷疑一樂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不僅如此,短短一章里,這段話重復了兩遍,那重復出現(xiàn)的“他們”,以及之后一樂打破了方鐵匠兒子頭后,“他們說”開頭的大段大段的文字,以及許三觀對此的反應,每一段“他們說”后面,都有一句,許三觀對許玉蘭說:“你聽到他們說什么了嗎?”活靈活現(xiàn)的寫出了什么叫三人成虎,最終不單許三觀認定了這是事實,連許玉蘭也認下了罪名。
至此,許三觀被小城的人扣上了“烏龜”的帽子,許玉蘭則是“破鞋”,一樂也被人指指點點。
在大時代來臨的時候,原本的生活秩序被時代激情所打的粉碎,人們又落入到了永恒的話題:苦難。這段文字用了很荒誕得手法去描述:“你知道城里有多少個大食堂?我這一路走過看到了三個,我們絲廠一個;天寧寺是一個,那個和尚廟也改成食堂了,里面的和尚全戴上了白帽子,圍上了白圍巾,全成了大師傅!
在這段情節(jié)中,許玉蘭成了一個重要的描寫對象,她在文章中是個相當堅強又精明的人物,年輕的時候僅用幾身衣服打扮出自己很時髦的形象,精打細算的為家里節(jié)省,養(yǎng)活三個兒子,鬧出事后又破罐破摔,自己好不了也要拖上其他的人。在文化大革命時期被人舉報,生生被冤成“妓女”,她說“許三觀,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怕了,我什么罪都受過了,我都成這樣子了,再往下也沒什么了,再往下就是死了,死就死了,我一點都不怕!边@個時候,許玉蘭有了新的身份,是妓女,是罪人。這個時代的過渡給很多人帶來了洗刷不掉的污名,甚至于污名的存在成了時代所必需的組成部分,沒有“妓女’就沒有辦法開批斗大會。許三觀這一年代的人經(jīng)歷過的太多,而許三觀也說自己的兒子們,都是新社會的,都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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