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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兵:從“躲貓貓”看牢頭獄霸的今與昔

發(fā)布時間:2020-06-15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因為云南牢頭獄霸毆人致死一事———“躲貓貓”事件,我重溫了清初散文家方苞的《獄中雜記》,他是我們安徽桐城人。方苞因為給好友的書寫序,身陷文字獄,被押進刑部大牢。初定絞刑,后被營救釋放!丢z中雜記》是他在監(jiān)獄的所見所聞。

  作者說,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三月,監(jiān)獄每天有三四個犯人死去,被從墻洞里拖出去。一位在押的知縣告訴他:這是瘟疫發(fā)作啊,F(xiàn)在氣候正常,死的人還不多,往年每天十多人。原因是牢房沒有窗戶,關(guān)押的犯人卻有二百多人,尿屎味同食物氣味混在一起。貧窮的犯人在地上睡覺,很少有不生病的。奇怪的是,大盜們往往精氣旺盛,鮮有死去的,死去的都是罪輕的人或者證人。

  方苞納悶地問,刑部監(jiān)獄為什么關(guān)押這么多人呢?那位知縣犯人告訴說,官員和小吏們關(guān)押的人越多,越有利可圖。與案件稍微牽連,就想辦法弄進來,戴上腳鐐手銬,讓他們痛苦不堪。然后勸導他們找保人。搞來錢,官和小吏就瓜分了。有錢人出幾十兩銀子,就可以去掉腳鐐手銬,并住進好房子。貧窮無依的犯人,戴上刑具關(guān)押,作為標本,警告其余的犯人。結(jié)果,罪輕的、無罪的遭受枷鎖之苦,重犯反到住在外面。

  方苞問小吏:獄吏跟犯人沒有什么仇恨,不過希望得點財物。如果確實沒有,就寬容寬容他們,這不是善行嗎?回答說:這是立下的規(guī)矩,不然人人都會有僥幸心理。又有人問:犯人貧富不一樣,何必按出錢多少,分別對待呢?回答是:沒有差別,哪個肯多出錢呢!可以看出,獄吏們對于潛規(guī)則,奉行執(zhí)法必嚴的原則。

  有些奸狡的人,長期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同獄卒內(nèi)外勾結(jié),很能撈錢。有個殺人犯,每年能弄幾百兩銀子?滴跛氖四,他被大赦出獄,失去了好營生。幾個月后,同鄉(xiāng)有人殺人,他就代替那人承擔了罪名。因為按照法律規(guī)定,不是故意殺人的,不會有死罪?滴跷迨荒,他運氣不好,又遇上大赦,被發(fā)配到邊疆戍守。他遺憾地說:“我再沒有機會呆在這里來啦!”他幾次寫呈文,肯求推遲發(fā)配,沒有得到批準,讓他很失望。

  看完清代獄中見聞,我在網(wǎng)上搜索當代獄中見聞,看看監(jiān)獄或類似機構(gòu)有無變化。下面是搜索的一些結(jié)果:

  上海的韓寒,類似當年的方苞,也是著名作家。他在博客轉(zhuǎn)載了篇記實散文———《嫖娼啟示錄》。韓寒說這篇文章的真假沒有經(jīng)過核實,但類似的過程他聽到過不少。

  故事是這樣的:作者的一個朋友,經(jīng)不住誘惑被小姐拽上床,被北京的公安拘押起來。本來以為罰款就行了,誰知不僅拘留15天,而且可能直接轉(zhuǎn)收容教養(yǎng)半年。托朋友打聽,說要花15萬,還最少要在收教所待3個月。律師朋友說,現(xiàn)在是年關(guān),警察任務(wù)比較重。任務(wù)完不成,直接影響他們的考評,所以沒人敢放。

  令人拍案驚奇的是,這位在北京犯事的色友,不知為何,被轉(zhuǎn)移到河北邯鄲的收教所———據(jù)說是收教所從北京買的。個中原因是,在河北嫖娼不算個事,派出所直接罰款5000元放人。收教所在本地搞不到學員,為了創(chuàng)收,只好從北京購買。這次買來的160個學員中,有16個是畫鉤的,意思是這16個人是可以出錢的。故事的結(jié)局是,大家花了12.07萬元,將人撈了出來。

  這個故事,如果方苞聽見,他會覺得是康熙五十一年間發(fā)生的。

  下面這個故事,是中央電視臺報道的:四川省閬中市第二看守所4名在押犯,打傷干警逃出看守所。蓋子揭開后發(fā)現(xiàn),這個看守所的在押人員,得經(jīng)常出去賣酒。酒是看守所自己釀的,幾乎每個人都得出去賣,掙的錢交回看守所。看守所規(guī)定,賣酒超過25公斤,可以出去玩一天。有時,在押人員賣酒,警察根本不在場。除了外出賣酒,警察心情好的時候,還帶著犯人去娛樂場所按摩。

  這個故事,方苞沒講給我們聽。他可能沒見到,或者沒想到。云南躲貓貓事件,如果講給方苞聽,他可能這樣想:

  李蕎明和其他5個村民在山上偷砍幾棵樹,被晉寧縣森林公安收押,是因為“官員和小吏們關(guān)押的人越多,越有利可圖”?v容牢頭獄霸行兇,是“讓他們痛苦不堪。然后勸導他們找保人。搞來錢,官和小吏就瓜分了”。李家一直不交保,當然不能寬容———“不然人人都會有僥幸的心理”。犯人貧富不同,必須差別對待———“沒有差別,哪個肯多出錢呢?”

  至于弄死人,并上了互聯(lián)網(wǎng),這倒是牢頭獄霸和方苞們?nèi)f萬沒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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