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xué)圻,戲骨之魅】 王學(xué)圻讀音
發(fā)布時間:2020-04-05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王學(xué)圻獲頒臺灣金馬獎最佳男配角,陳可辛的短信及時而至:“王老師,明年您是男主角!” 這是夸人,也是自夸。陳可辛的言下之意是:今年,您憑《梅蘭芳》里的十三燕捧回金馬男配;明年,我有自信您能憑《十月圍城》里的李玉堂捧回金馬影帝。王學(xué)圻說,《十月圍城》還在剪輯室里的時候,他們通過電話,電話那頭陳可辛用糯糯的、很陶醉的香港普通話對他講,“好好看啊,真的好好看啊!”
“我還沒有看到最后的成片,但我想他是有國際經(jīng)驗的監(jiān)制,能這樣夸自己的片子,應(yīng)該錯不了! 王學(xué)圻說。
陳德森到現(xiàn)在還在慶幸自己當時選對了人,“一個要集結(jié)義士統(tǒng)領(lǐng)大局的人,首先是一個有氣場的人。王老師一到劇組,也不知道為什么,從上到下都尊他一聲老師。即使是休息,你也會看見他坐得筆直筆直的。對于他的演技,大家更是沒有懷疑過!闭缱拥さ谝淮魏屯鯇W(xué)圻在片場相遇,甄子丹便笑著抱拳相迎:“王老師,手下留情。”
下回演個好的
王學(xué)圻在橫店的房間里端坐著,眼光炯炯,腰板筆直,雖是尋常閑話,但他的坐姿完全是隨時可以參加國際領(lǐng)導(dǎo)人會談的標準。下午兩點,他剛起床,前一天的夜戲拍了通宵。酒店房間的電磁爐上,一鍋銀耳蓮子紅棗的燉品正咕嘟出香氣。
因為是軍人,因為常演老革命、黨支書,或者僅僅因為天然如此,他身上有股子凜然之氣。葉大鷹說:“奇怪,我只要往王老師身邊一坐,我就覺著,我錯了。哎,你說我還什么都沒干,我怎么就錯了呢?!”
曾經(jīng)和王學(xué)圻一起合作過舞臺劇的姜文也對王學(xué)圻推崇備至:“王老師1946年出生,和李保田、克林頓同年,但是他有的是40歲的臉,30歲的胸,20歲的腰。他練過摔跤,比我還壯的5個壯漢,瞬間就會被王老師放倒!
這也許是傳奇,但王學(xué)圻身子骨挺拔硬朗是真的,堅持不懈的體育鍛煉讓他63歲時還可以在片場跟楊紫瓊不驚不喘地打上一氣。
他穿著挺時髦的格子襯衫,領(lǐng)口像年輕人那樣敞開著,露出一段30歲的胸。
王學(xué)圻屬大器晚成,他成熟很早,早在陳凱歌的《黃土地》中就已經(jīng)是優(yōu)秀的演員,但成名很晚。宣傳《天地英雄》,王學(xué)圻跟姜文同臺接受采訪,一票記者全沖著姜文去了。有記者問王學(xué)圻:“這么多人都不采訪你,去采訪姜文,您沒什么感想嗎?”
“我說我沒感想,我要是你我也去采訪姜文。過去總有有人在街上認出我,說看著我眼熟,就是叫不出我的名字。我就回答他:‘我演了這么多戲,都沒演好,下回我一定演個好的,讓您記住我!
緋聞是明星的通行證
十三燕以后,王學(xué)圻有了生平第一條緋聞,記者偷拍到了一組他跟一位年輕姑娘同行、同車的照片,姑娘30出頭,“相貌清秀”。
他一看急了,這姑娘不是工作室的助理么?他問公司負責(zé)宣傳的人,“你們怎么也不趕緊出面幫我澄清一下。”沒想到,公司一群80后都笑了:這算什么呀,王老師,這是好事兒,這說明您火啦!
這都叫什么事兒呀?他回憶起自己在空政話劇團那會兒,難得拍了一次吻戲,后悔了好久,因為團里的老太太又是嘀嘀咕咕又是指指點點,夫人沒說什么,但兒子不愿意了,因為同學(xué)們都在傳“王大慶的爸爸跟人親嘴兒啦!”
“我最不會演的就是感情戲、吻戲,更別說床戲。所以,我特別佩服梁朝偉,能演得好真的不容易。我拍感情戲,他們都得教我,怎么個手勢撫摸好,怎么扒衣服好看,我實在搞不來這個! 他說,除了激情戲,他什么都能嘗試。
他其實還是個不錯的導(dǎo)演,他花3年時間執(zhí)導(dǎo)了歌舞片《太陽鳥》,楊麗萍主演,張黎攝影,在圈內(nèi)飽受好評,但時運讓他與幾屆國際影展失之交臂,也沒有在國內(nèi)上映。
王學(xué)圻骨子里是個極有幽默感的人,雖然他被人記住的往往是正劇、乃至悲劇的面孔。在《十月圍城》片場,他跟飾演反派的胡軍是出了名的兩個笑話簍子,倆人以“胡大忽悠”和“王大噴子”相稱。他語言模仿能力也強,下了戲就跟梁家輝嘰嘰呱呱地學(xué)粵語,他發(fā)現(xiàn),家輝的名字用粵語念很像“咖啡”,學(xué)圻兩個字在粵語里則很像“OK”,于是他們倆互稱“梁咖啡”、“王OK”。
李玉堂不是十三燕
人物周刊:聽說您本來打算拍完《梅蘭芳》就退休,現(xiàn)在您可休不了了吧?
王學(xué)圻:演員跟運動員不一樣。運動員年輕的時候出成績,他年輕力壯。隨著年齡大了,他成績自然而然下來了,原來能跑10秒的現(xiàn)在得20秒,他自己毫無怨言,很坦然,我老了。但演員不是,演員年輕的時候一無所知,越演、經(jīng)驗積累越多,可是年齡大了,機會就少了。老演員經(jīng)常在一起說,要是能再演當年那些角色多好啊,不可能了!他較勁的是,我怎么能老呢?我經(jīng)驗這么多,現(xiàn)在能演得卻這么少!不甘心啊!
人物周刊:所以英雄遲暮跟美人遲暮是一樣的。
王學(xué)圻:就是這個問題,老演員永遠是如此,有人說你這演得真好,其實不是我演得好,是我經(jīng)歷過了,你有閱歷你就感受到了。
人物周刊:陳德森說,十三燕是伶人的堅持,李玉堂是商人的猶疑,兩個角色截然不同。你同意這個說法嗎?
王學(xué)圻:一開始我有點擔(dān)心,十三燕跟李玉堂兩個角色,年代相似、年齡相似、服裝扮相也相似,演不好會拉不開距離。所以我拿到本子以后分析了這個角色,李玉堂到底是個什么人?他是香港首富,很剛毅,有黑白兩道的朋友,上至警察局長,下至賣臭豆腐的,還有進步分子,都是他的朋友。說明他很善良,有魅力。他有他的幼稚,他不知道給錢那一刻起就革命了。他骨子里不反對革命,他覺得陳少白等革命黨人做的事情有道理,但他不參與。這個人物還有一個有趣的層面:陳少白失蹤的時候他挺身而出主持革命,陳少白一出現(xiàn)他就又縮回去了,把人性寫得非常復(fù)雜、非常真實。
人物周刊:最動人的臺詞就是“我這把年紀,我是不是革命黨無所謂,但我兒子一定不能是!”
王學(xué)圻:他把畢生的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兒子能留洋他引以為豪,因為他60歲了,只有這么一個獨苗。他沒說革命黨不對,但是他知道革命黨危險。他是被一步一步逼上革命之路的,最后連兒子也搭進去了。
人物周刊:是不是就是人物的這種復(fù)雜打動你接這部戲?
王學(xué)圻:我跟你說句實話吧,接戲的時候我根本沒看過本子,因為(黃)建新是我多年老友,說有個戲,想見見我。沒想到,第二天,他們3個人就來了,從美國飛來!風(fēng)塵仆仆的,兩人(陳可辛和陳德森)很興奮,我也聽不懂,粵語夾雜著普通話,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聲音越來越高,就開始討論起來了,特別投入,我覺得他們特別誠懇,可是我也聽不懂,我就說你們定吧,定了通知我。
這次跟香港班底拍戲我感觸很大,香港電影人太認真了。黎明的戲已經(jīng)拍完了,衣服都換了,可是他還來幫我搭戲,照樣躺在地上。我跟他講,不用這樣,他可以先走。他很堅持:“王老師,不可以的!敝x霆鋒也是,他那個妝特別難化,他就幾天戴著那只破耳朵,連睡覺都不卸,沒事就穿著破爛衣服蹲在地上。他說,阿四是個殘疾人,日常的生活狀態(tài)就是如此,他要體驗。這讓我特別意外。
群眾演員的麥乳精
人物周刊:聽說在空政話劇團那會兒,團里有3個著名的龍?zhí)籽輪T,人稱“三套車”,你一個,李雪健一個,濮存昕一個。你們跑龍?zhí)着芰硕嚅L時間?
王學(xué)圻:跑了好幾年呢。可笑在什么地方?這一場跑一個,那一場跑一個,等一連起來,壞了,我們太忙了,拍的時候是分場拍的,等一連起來,我們比主角忙多了!主角才一套行頭,我們演戲的服裝得有七八套,我們事兒多啊,一會兒紅軍,一會兒匪軍,一會兒勞動人民,一會兒腳夫,不停換啊、弄啊、穿啊、粘胡子啊,特別好玩兒!
人物周刊:沒不服氣過?
王學(xué)圻:有戲演已經(jīng)很高興了。我14歲當兵,后來文革里我父母受到?jīng)_擊,我就從部隊給退回來了,就是不讓你當兵了。后來再到空政,屬于二次入伍,二次入伍是很難的,有很長時間,別人都穿著軍裝排練,我跟他們在一起,只有我一個人是穿便裝的,心里別提多難過了。等到終于通過審查,穿上軍裝,很久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排練的時候坐在那里,在鏡子里看見一群人中的自己,穿著軍裝,那是我嗎?不敢相信,趕緊前后動動,發(fā)現(xiàn),哎,那真的是我。
人物周刊:那時候跑龍?zhí)子信_詞嗎?
王學(xué)圻:沒有臺詞,連名字都沒有!演出單上印:群眾扮演者――本團演員。我們就屬于那“本團演員”,連名字都沒有。而且還有體力活,都是我們干。裝臺拆臺都是我們的事兒,還特高興,特興奮,要爭取入黨啊,3個人抬大景,哪塊大石頭最重大家搶著抬哪塊,一點都不惜力。燈光組的拆臺裝臺也是我,最后一場演完,我跟小濮(存昕)就爬到舞臺頂上等著,一邊一個,撐在那里,看底下謝了幕,等首長接見,一接見完,我們倆就趕緊把幕關(guān)上。
很久以后,我自己演主角了,演出結(jié)束我還老忍不住往大幕上頭看,不知道那里有誰在看著我呢。
人物周刊:什么時候有的第一句臺詞還記得么?
王學(xué)圻:那還能忘了?《陳毅出山》我分到一句臺詞,演一個偽縣長。后來我還掛名了,演一個烈士,我是我們仨第一個在字幕表上有名字的:“烈士――王學(xué)圻”;還有一句臺詞“趙老先生身陷水火……”他們倆沒臺詞,就幫著琢磨,你該這么說這么說。我記得(李)雪健慢悠悠、很欣慰地說了句,“咱們終于有人說話了。”
(大笑)原來我們3個人老在一塊兒。那時候有麥乳精,相當于現(xiàn)在高級營養(yǎng)品,由團里的護士保管,開演以前,給主要演員沖上,主要演員就呼哧哈拉地在那里喝,一邊喝一邊亮嗓。我們在一邊羨慕得直挑大拇指:赫!麥乳精!我們呢,老是李雪健演匪兵乙我演紅軍甲,不是我把他打死,就是他把我打死。事隔多年我演主角了,我說咱們團當年演主角可都有麥乳精啊,怎么到我這兒沒有了呢?不是非要喝麥乳精,得有那待遇!可是,全北京已經(jīng)買不到麥乳精了。
人物周刊:拍戲30多年,你有過最難的時候嗎?
王學(xué)圻:最難的時候就是看著自己喜歡的戲,可就是演不了。那種痛苦,只能用一天一天來衡量,我每天起來就對自己說,今天星期三,也許下個星期三,我就好了吧。我老說,你把一筆巨款跟一個好本子同時放我跟前,我肯定是要那個好劇本,這是真的。
人物周刊:這部讓你這么欲罷不能的戲是?
王學(xué)圻:以前我不愿意說,怕傷了凱歌的心,F(xiàn)在這么多年過去了,我想也可以坦然地說了,就是《霸王別姬》。張豐毅比我名氣大,投資商也希望用他,而且他有京劇功底,我沒有,這也是必須服氣的。
我常常覺得,命運吧……《霸王別姬》也是凱歌的戲,演一個京劇名伶;《梅蘭芳》也是凱歌的戲,也是演一個京劇名伶。陳凱歌說,也許你這一輩子,就是在等這個角色。
第五代就是我的青春
人物周刊:從《黃土地》開始,你是伴著第五代導(dǎo)演一起走過來的同齡人,有人說你是最力挺第五代的演員,你對“第五代”有怎樣的情感?
王學(xué)圻:我身上有許多第五代潛移默化的東西,雖然我剛開始根本沒覺得第五代有什么影響。凱歌剛從學(xué)校畢業(yè),選角色時他說:我們的標準,就是擱街上看不出是演員。當年那撥演員,一看就是文工團的,濃眉大眼,唇紅齒白。他們這一代把這種審美給打破了。
我們?nèi)S土地拍腰鼓,他們說,你去看了準會掉淚的,說不出為什么,就是想哭。陜北農(nóng)民打起腰鼓來的那種勁頭兒,我們?nèi)薜貌恍?這是他們當時的精神支柱,是他們認識的中華民族的東西,第五代就是想把這些拍出來。
人物周刊:如果我們說第五代老了,你服氣嗎?
王學(xué)圻:他們和第六代比在新東西認識上是有差距的,但是他們在適應(yīng)市場和現(xiàn)代人的需求。這些東西他們先天沒有,所以要允許他們嘗試,允許他們失敗。凱歌在拍梅蘭芳的時候,就說他一年多來一直在看《梅蘭芳》的忍辱,那種忍給了他很多感觸。藝謀也是這樣,不斷嘗試各種新的東西來適應(yīng)現(xiàn)在。他們很痛苦。
人物周刊:對現(xiàn)在第五代作品水準下降你有什么看法?
王學(xué)圻:我現(xiàn)在老是回憶起從前,那時侯他們都是年輕小伙子,意氣風(fēng)發(fā)。當時他們借我演戲的時候,讓我呆在廣州租房子,不要回北京,生怕被單位扣下來演話劇。他們來廣州的時候我去車站接他們,3個人,穿的都是學(xué)生裝,很簡陋,但是老遠看著,那精神狀態(tài)就是跟周圍人不一樣。他們說吃什么,我說我天天在車站吃包子餃子,凱歌就拍拍我,大包大攬地說:你就跟著我吧!結(jié)果我們到了飯店,一塊小黑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寫是的菜單,看了很久,沒人說話。過了一會,藝謀說:我們還是去吃包子餃子吧。
出了飯店的門,凱歌說:怎么那么貴!
那時候我們一無所有,可是真的意氣風(fēng)發(fā)。為了找到劇組想要的拍攝地,我跟著陳凱歌、張藝謀走了好多地方,襪子磨破了好幾雙。張藝謀每天扛著攝影機,肩膀都磨出了血,他跟我說:“如果有一天能夠躺著拍電影,那該多好啊!”
第五代很辛苦,他們的團結(jié)和作品,都歷歷在目,我一直跟著他們。本來張藝謀要拍一個西部片,找到我,買了好萊塢《老無所依》的版權(quán),要是順利的話我就去拍他這個了。他很興奮,我也很興奮,但后來因為一系列運作的問題沒有辦法,才臨時拍了《三槍》。
人物周刊:現(xiàn)在有不少好本子由你挑了,你挑本子的條件是?什么樣的本子能打動你?
王學(xué)圻:我選本子越來越謹慎了,年輕人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重來,我沒有機會犯錯誤,一個角色演不好我就趴地上了,還不知多會兒能緩過來。所以呀,老司機膽兒小。
(實習(xí)記者伏昕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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